“這裡便是衙門公庫。
衙門給每個捕快都配有一把鐵尺,兩套冬春兩季的公服。
你們待會兒可以來這兒領走。”
為王安二人做指引的馬嚴懶洋洋地指著身後庫房,對二人說道。
趙猛聽言,立刻連連點頭,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
王安亦跟著應聲,若有所思地看向馬嚴的腰間。
那裡除了懸著柄尺許長的鐵尺之外,另有一把連鞘的雙手單刀。
見王安目光停留在自己隨身兵刃之上,馬嚴勾了勾嘴角,卻不多做解釋,當先舉步向前:“走吧,帶你們去考功堂那兒看看。
你們都是新晉捕快,第一年考功須得達到四十籌,才能繼續留在府衙。
若未至四十籌,就只能按著考功高低,被分派到下面或太平、或不太平的縣衙裡面去。
考功堂領取案子也有許多門道講究。
周捕頭既令我來給你們指引,講講規矩,待會兒我便先替你們選幾樁好辦的差事,讓你們能先得幾籌考功。”
說起考功一事,馬嚴的話就一下子多了起來。
彷彿真是位熱心腸的好同僚。
趙猛圓胖的臉上已經露出感激之色,暗想這位前輩真不可貌相,看似陰沉,其實內在是個好人!
但王安卻不這麼想。
先前自己逮了肖龍傑來衙門,當時的坐班捕快都跟自己說過,一個捕快一年考功只要達到二十籌,便算過關。
用肖龍傑換來的十籌考功,就在王安家裡放著。
他對此事清楚得很。
馬嚴當時沒在衙門當值,沒和他碰面,還以為虛報個數目能矇住他。
其信誓旦旦地說著考功要四十籌的話時,王安是又覺得可笑,又有些好奇。
倒想看看這廝接下來怎麼演?
考功超過二十籌後,便能到公庫裡換些東西。
有的捕快一年考功不達標,為了不丟飯碗,更會花大價錢從別的捕快手裡購買考功。
馬嚴打的主意,正是叫兩個新丁給自己免費‘打工’,幫自己完成一年考功的同時,還能把富餘的拿出去賣掉。
但是,抓捕一個肖龍傑這般的馬匪小頭目,都不過得十籌考功。
湊齊四十籌又豈是易事?
驅使新丁捕快強行去湊這麼多考功,極可能害人丟了性命!
眨眼的功夫,馬嚴就帶著王安二人到了考功堂。
正對門的牆上,掛著一面面牌子,分為紫、紅、青、白四色,王安來過這裡一次,自知這些牌子上,就記錄著一樁樁南平城及周邊發生的案子。
考功堂按照危險程度,將案子劃分為四等。
紫色最危險,白色最安全。
據說南平府衙歷史上還出現過黑色案牌,不過畢竟少見,幾十年才可能出現一回。
此時牆上紫色案牌只有三枚,紅色也較少,有個六七枚的樣子,以青色最多,白色則一枚也無。
白牌案子較為簡單。
一般都是緝盜、尋物一類的案子。
每有這樣的案子出現,科房的老油條們第一時間就會將之領走。
白牌案大都只有一二籌考功,但積少成多,也能讓許多捕快滿足一年二十籌的考功要求。
相比之下,青牌案子就有一定的危險性,一件案子的考功也有三到五籌。
負責記錄的書吏坐在角落的桌案後,看到馬嚴帶人走進,臉上立刻浮現出熱情的笑容,但其眼角餘光瞥見王安時,神色一下子就微妙了許多。
把肖龍傑送進府衙時,正是他負責給王安記錄的考功。
他朝馬嚴使了個眼色,馬嚴卻渾不在意,走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扭頭對王安二人說道:“這位就是記錄考功的書吏,你們叫他任大哥就好。
任兄,你也跟咱們的新同僚說說,科房每年考功是怎麼回事吧!”
馬嚴與任書吏很是熟稔的樣子,邊說還邊與書吏擠眉弄眼。
其看來是常與任書吏聯合,哄騙新同僚以獲得考功。
當下也不例外,想將任書吏拉下水,幫自己把‘新捕快第一年的及格考功需四十籌’的謊給圓了。
但現下王安就站在這裡,他送肖龍傑時,任書吏當著當值捕頭的面告訴他,一年考功只要超過二十籌,就已合格。
如今任書吏怎好把說出去的話再吃進嘴?
其也怕這還沒赴任就捉個賊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