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不及,那些靠邊的人,彷彿一夜之間從土層中冒出來,又重新返回原崗位,他們都回來了,他算是幹啥的?他幾次打電話到淮水專區,都沒有順利打通,濱江省他有一兩個熟人,彷彿商量好了,也打不通,只有一個人接了,也是支支吾吾,說不出所以然來,然後岔開話題,這不是他想聽的,頹廢結束通話,一屁股堆坐在木椅裡,難道說那些當權派重新又回來了?那麼這些年,他算是幹啥的?替別人捧著哭喪棒,就白當了一回孝子?兩套班子兩組人馬,究竟誰說了算?難道說風向又變了?革委會又散架了?究竟誰說了算?一山不容二虎,這究竟釋放出怎樣權力格局訊號?他與孫東洋的關係變得微妙起來,在這個象徵著最高權力機關裡,政出多頭,不可能,而且在許多人心目之中,孫東洋和魯延年代表著正統,他又算什麼?他總有一種偷竊的感覺,名不正,則言不順,兩架馬車齊頭並進,遇到拍板定案的事,究竟誰來決定?他感到岌岌可危,這讓他焦躁不安,對於孫東洋這班人員,他沒有落井下石,只是按照上面意思在走,畢竟曾經是同一戰壕戰友,在孫東洋這面鮮豔獵獵作響的旗幟下,有兩名死黨,是孫的忠誠者和扞衛者,一個是魯延年,另一個是鄒慶雲,而魯延年旗下又有肖雲峰、鄒慶雲手下有喬泊年,這些人對予古大江多有不屑,也難怪:古大江身上慣有匪性和痞性,那些年異常頑劣,和沈六銅鬥個你死我活,如果不是馬菊憐香惜玉,屢次說服沈六銅,十個古大江都身首異處了,他的菊姐現在是落迫了,人老色衰,遙想當年,那馬菊可是有一號的,現在雖然有時瘋瘋癲癲,語無倫次,語出驚人,曾經她救過的人,現在大多大權在握,別人都說她積了德,行了善,她的不忍與放縱,讓多少鮮活生命在後來大放異彩,現如今馬菊落迫成草,許多人念著她當年的好,對她的放肆網開一面,除了搖頭嘆息,就只能慨嘆:物化弄人,人成草木!
古大江本是碼頭混混,在爭名奪利中,從芸芸眾生中脫穎而出,漸成氣候,加之弄拙成巧,多次把沈六銅的底交給當時的鍾吾縣共產黨,不是古大江有先見之明,而是他要借力打力,但共產黨不這麼認為,認為這是革命表現,且一次又一次,在夾縫中藉機生存,周大幫曾經周旋在他和沈六銅之間,不自覺走上了革命道路,解放後的1953年,周大幫因為幫助過沈六銅手下李福久逃走,落下了投機分子的名聲,其實周是在替古大江頂雷,這一點古不曾忘記,所以很多時候,有古罩著,周大幫安然無恙。
古大江焦躁起來,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他隱隱感到不安,孫東洋一竿子人,灰頭土臉回到縣政府,表面很熱情,才多久就折騰出一手老繭,除了魯延年,好多人都瘦了,都黑了,如果放在人堆裡,都認不出來,除了一口牙和那熟悉的腔調,基本上找不到往日風采。
“怎麼辦?”在政府大院的花圃旁,毛不平顯得慌慌張張。
“什麼‘怎麼辦’?你慌什麼?”其實他自己也慌了,象風中之竹,“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天掉下來,不還有地等著嗎?”他雖說得信誓旦旦,但心中卻七葷八素擺開了龍門陣:他將何去何從?上頭究竟是個什麼意思?他沒搞明白:一山哪容二虎?誰去誰留?當年打倒的當權派,一個個又要死而復生?心裡發毛:鍾吾縣這塊地方,他駕輕就熟,許多人脈全在這裡,換個地方,他恐怕很不習慣,不管咋說:他和孫東洋一班人馬是鬧掰,要想回到從前,那絕無可能,他看看毛不平:這狗日的,腦後長著反骨嘞!關鍵時候,這種人還會倒戈一擊!他冷哼一聲,一臉不屑。
鄒慶雲是第二天早上,才到的縣政府,他身上揹負的風流帳,已經被歲月風雨洗白了,沒有人再翻陳年舊帳,他和吳桂芝的一夜情早已經煙消雲散,他和石小蘭的關係還那樣:說是夫妻,但從不碰面,他一個人象孤魂野鬼,一直打游擊,信不捎,書不通,一個城裡,一個鄉下,偶爾會想一下,鄒紫陽、鄒紫珍偶爾會給他打個電話或來一封信,旁敲測擊給他講石小蘭的苦情與悲傷,心就莫名其妙慌張,他們不愛、不離、不通、但彼此心中還有一潭死水:不溢不枯,這是怎樣一種存在?就象兩座孤立的山,遙相不呼應,很長時間,鄒慶雲過著和尚一樣壓抑的生活,有好多次他想衝回鄉下,把石小蘭給‘辦’了,象強盜那樣,或許可以依靠蠻力,征服石小蘭,他一直象要溢的水,偶爾會溼了堤岸,但始終沒有讓慾望象洪水決堤,煎熬象藥一樣苦澀:能忍自摳!你還是不是人?是不是男人?要麼離,要麼愛,這麼不死不活僵著,幾個意思?還有不捨?他說不清,兩個懵懂初開的兒女,已經旗幟鮮明亮明瞭觀念:他可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