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了蟲子,把鞋面那朵曾經代表著揚溢的青春的繡出來的花,咬得面目全非,已經認不出當初的樣子,手帕被鑿出大大小小几十個洞,那一刻,他尷尬地說不出話來。蟲和老鼠那些年,和人一樣餓。
“你們家老三忒不是東西,他讓我不惜一切手段降服你,我可不知道你家建木爺不在家,是你們家老三告訴我的,他哪兒去了?去多久?”李宜忠終於不用忌憚李建玉了,這是午後別人還在地裡幹活,他一個人溜達到這個家裡,“你看看,我對你是何等地痴心?還記得幾年前的事嗎?這是你在小鬼廟留下的,何等地彌足珍貴?我可是一直收著,這是你曾經對我的承諾,是不是到了該兌現的時候了?你想想?這些年如果沒有我罩著,就你家二大爺能夠安然無恙嗎?人要懂得知恩圖報,我昨天讓你今天去工,你咋不去呢?你就不怕我倒扒皮扣你們家工分?你家建木爺就是個榆木疙瘩,他哪裡懂得男女風情?你教的吧?效果還不錯,搗鼓出這麼個可愛的肉疙瘩?讓人憐惜,讓人愛!”他居然湊近了我媽,用那雙粗糙的手,撫摸著我的腦袋,“嗯,象大爺,不象二爺,還是個小老扁嘞,你不會給二大爺戴頂綠帽子吧?”他吸吸鼻子,閉上眼,“奶香味,真的香,醉人呢,比酒還香!”
那時家裡除了我和母親,沒有旁人,要求救不太可能,鄰家隔著低矮院,一目瞭然,沒人,這倒如何是好?我母親六神無主。
“從了我吧,你不吃虧!”
當時我的小腳奶奶沈氏,還在三木集上亂悠,只有離我家一牆之隔的李精樹或許還在矮牆裡的一棵槐樹下,哄著小普玩耍,就算他有此心護著我母親,也無縛雞之力,更何況,他是踮著腳要看我家笑話,那時候的我,啥啥分不清,不懂得世道蒼桑,人心險惡,我只會哭鬧,只要吃飽、喝足,躺舒服了,一切萬事大吉,那傢伙撥我臉,我居然不懂橫眉冷對,其實那時的我,只是會哭會鬧的肉疙瘩。
淚水已經滴落下來,我母親實在是不懂得如何應對這匹餓狼。
“別介,大白天的,我不會霸王硬上弓,我不是畜生,我要你心甘情願尾隨我,懂了嗎?我怎麼知道你家沒有人?想想吧,就明白了,我這個人要說歹毒,就那麼一點點,就是愛那個!你看看這個莊子上的人,有幾個不隨我的?不隨我她能有好果子吃嗎?”這是一張恬不知恥的臉,“其實我不缺女人,有些人想巴結我,還巴結不上嘞?你知道為啥?”
我母親搖搖頭。
“貓是舔,人是臉,沒有這張表情豐富的臉,其他都是白瞎,其實下頭都差不多,就在臉上有了分別!不是我跟你吹,這莊子上大姑娘小媳婦十之八九都被我……我為啥子對你情有獨鍾,你這張臉盤子不錯!”李宜忠居然伸出手來,捏捏我母親的臉,“從掃鹽鹼那會兒,你就欠我的,換了旁人,我早催債了,為何我沒有?不是我不想,而是我相信你是個非常自覺的,其實那肉中宍,又肏不勩,多一次少一次,沒關係,你何必執扭於此,我想:你家二大爺也不會在乎這事,是不是?”
我母親淚水已經如斷了線的珍珠。
“你不要以為三瘸子是什麼好人,他和我一樣,也想那點兒東西,只是礙於柳氏和你家二爹,如果不是有這層山隔著,他早撲上去了,他之所以藉故打你,是你在方面沒有滿足他,否則他也不會打你,好女不吃眼前虧,你又何必執此一念?他啃不動你,就讓我啃,他這是借刀殺人呀,我雖是他眼中那把刀,可不是什麼人都隨便殺的!周蔓枝這麼牛的人,還不是束手就擒,劉長根搞不定她,那是他沒本事,蛋讓人踢了,還讓人羞辱一番,你叫她對我試試?這年月,能活著最重要,六二年、六三年,餓死多少人?多少人脫了褲子求我,只要二斤糧食,我是個隨便的人嗎?我能拿集體糧食做這種吃人飯不拉人屎的事?那我不成了牲口?”
“不要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小鬼廟的事終歸要翻篇,時候不早了,我隨時恭候你的佳音,再會!”李宜忠大步流星走出去。
李精樹知道這是頭食人的牲口,所以不願意搭理他,他拄著棍,從板凳上站起來,又坐下去,雖然顫顫巍巍,抖抖索嗦。
但還是被李宜忠看個分明,“三大爹,一向可好?”竟然一抱拳,“你看見什麼啦?”
“我可什麼都沒看見!”
“不對吧?我可警告你:不許亂說,只要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李默海留下的位置還可商量,畢竟你家二大爺身體不好,也不是耕地的料,他還是回去吧,多少人踮著腳尖,我都沒答應,在耕地這方面,他是新手,不及宜義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