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
姚翠萍蹲不住,站起來就要走,被她本家大嫂攔住,並按坐在板凳上,豁地站起來,“王格揚,你要幹什麼?你個炮銃的,你個沒出息填槍眼的,你對大隊不滿,你可以上公社上找嘛,沒那尿本事,就給我窩尾巴蹲,欺負一個女人算什麼本事?有能你就把她娶回家,沒能就閉上你的臭嘴,一個老光棍,想當攪屎棍,你還不配!別人都日新月異,你把日月過那麼爛,還指望娶媳婦,門都沒有,你撒泡尿照照,你還有個人樣嗎?跟鬼似的,吃不葡萄,嫌葡萄酸!”
“嫂子,行啦!”姚翠萍實在難堪,去抓那女人的手。
“怕他個虯,就一軟皮雞蛋,就你好欺負,換我試試!”
“各位,各位!咱題外話不說了,都坐下,臉紅脖子粗,意氣用事作甚?麥收不好,大家受窮,剛才王格揚說得也對,我的確不算什麼,但這是大隊交給我的任務,收了麥子,大家都有一口新糧,就踏實了,這不都是讓糧食給鬧的嘛,格揚同志,也請坐下!”
“田大會,是這個!”苗啟才豎起大拇指,轉幾下。
“拍馬屁,別拍馬腿上,小心踹你一蹄子,一蹬可就一個殼塱(坑洞)!”
有人拽著王格揚,他一甩袖子,劈開前襟,露出雪白肚子,一道黑黑的毛壠,從胸通到褲襠裡,其強悍讓許多人震驚。
“狗日的就是刺頭,麻袋裡裝棗核釘,儘想露尖尖!”
“行啦,苗隊長,咱幹什麼來啦?各位老少爺們,我理解格揚同志,這火不是一天窩的,生活嘛,七坑八窩正常,再怎麼著,也得過下去,想想過去三年,有多少人離我們而去,他們不想活著?好死不如賴活著,可那是天災,活不下去呀,就拿我隊李建木來說:如果不是三年前去了界集逃生,這會兒說不定墳頭草都長多深了,我也一肚子火,可又能怎地?一步三嘆,也要活下去,活下去就有希望,在座的各位,都是經歷過三年浩劫,那三年誰不痛心疾首:人死太多太慘了,連個希望都看不到,眼下雖說日月仍然艱難,可是能夠喘口氣了,就算是為了我們的子孫後代,也要咬牙活下去……”會場暫時安靜下來,田家興侃侃而談,話如種子,落在每個人的心縫裡,點燃了重新生活的希望。
田家興的口才和人品,得到了眾人的認可,它象一縷清風,吹進人的心田裡,他的講話言簡意賅,引起了共鳴,也讓姚翠萍大吃一驚,這些年在基層的摸爬滾打中,田家興已經成長起來,他不再是個青澀未退莽撞小夥子,善思考,懂民心,雖然官職比芝麻綠豆不知小多少倍,已經走向成熟,在那一時刻,她莫明激動,這個人的思想和境界明顯高於那些人,那些還在本能慾望裡掙扎的人,隔在他們中間那道尷尬的語言牆,正在風化,在和軟的風裡,斑剝脫落,她相信終有一天會倒塌,她期待那一天早些到來。
田家興雖和那些社員打成一片,但全在禮法之間,有時也會伸出手幫一下,但他和姚翠萍的距離,永遠是近在咫尺,又遠在天涯,可以對望,但不能走近,更不能隨心所欲說話,如果沒有以前的事,一切水到渠成,苦澀凝結成的繩,要解開,尚需時日,那種氣息的瀰漫,不足以化解他們之間的隔閡,漸漸地渠西生產隊的人,接受了田家興,有時遇到問題,哪怕無關農業生產,也可以諮詢他,他樂於助人,這是細節,許多事往往就是從細節上迎刃而解的。
王格揚遠遠看著,相形見拙,知道差距在哪裡,他明白自己為何失落成一個人,聽其言,觀其行,懂其意,知其距,豈是一聲嘆息能夠改變的?他的浮躁與田家興的柔韌不能相提並論,比須認清差距,別人扶你,你得上牆。
梁修身不知處於何種考慮,騎著腳踏車,帶著沈冬秋,去了後槽坊,曹真善熱情接待了他們,並把他們引見給曹真寶。
“都說能人難求,可不是一般難求,曹大老闆,我梁修身一界凡人,今天有求於你了,懇請你大人有大量,出山吧,助我一臂之力!”梁修身一抱拳!
“梁書記,過於抬愛了,要說老闆,我弟弟算是,一己之力,撐起一爿酒的天地,我是浪得虛名,一罐子不滿,半罐子咣噹,我算個什麼呀?弟弟和弟媳不嫌,養下我這麼個不知天高厚的寄生蟲,羞愧難當!”
“此言差矣,龍蛇兩道,各諳其命,學問精深,意概於此,你是傲人有傲骨,不願意屈就做事,如果你肯放下架子,公社縣上還不由你挑?”
“謬讚謬讚!一介草莽,居蜷後槽坊彈丸之地,了此殘生,足矣!”曹真寶抱拳還禮。
“先生不可如此頹廢,你的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