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涼州郡衙門前,鼓聲隆隆。
那面鼓興許是很久沒有人敲過,上面積了好些塵土。
被蕭若風一鼓槌下去,激的煙塵四起。
雷夢殺站在蕭若風身後,無奈笑道:
“老七,不是我說你!哪有人半夜擊鼓鳴冤的?”
蕭若風絲毫不理會他的話,周身內力一震,肩膀上的灰塵立刻被彈飛了。
“我自然知道天下沒有晚上開的衙門,可是剛剛那幾個孩子的話你也聽到了……”
“朝廷撥了賑災的錢糧,又免了兩郡之地的賦稅,為何還會有這麼多的流民孤兒?”
“我身為大離皇子,若是袖手旁觀,還有何顏面苟活於世?!”
話說完,手裡的鼓槌更加用力地砸向鼓面——
“咚咚咚……”
“啪!”
鼓面破了,牛皮鼓面下是黴菌橫生的鼓腔,一股難聞的味道迎面撲了蕭若風滿臉!
“我說什麼來著,你就是敲破了鼓,半夜到衙門也是不開門的!”
雷夢殺的話裡甚至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哼,那你就跟我直接闖進去,我定要看看涼州郡守是個什麼東西,敢如此欺上瞞下!”
蕭若風極少見地發這麼大脾氣,稷下學堂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位喜怒不形於色的謙謙公子,像今天這般義憤填膺恨不得手刃贓官的樣子,還真是頭一回。
鼓吹落地,跟著衙門裡影影綽綽便映出幾道火光,然後便是胥吏的罵聲:
“哪個沒開眼的刁民半夜擂鼓?嗯?”
“攪擾老爺我清夢,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罵聲入耳,雷夢殺壞笑道:
“看吧,把郡守吵醒了……等會人家要是給你過堂的話,我是攔著還是不攔?”
蕭若風拍了拍袖子劍眉一挑:
“給我過堂,怕是他不想活了!”
兩人話音剛落,郡衙朱漆大門閂“咣噹”一聲被人抽出,跟著便從門裡探出個睡眼惺忪的腦袋。
腦袋尖尖的,無冠無髻頭髮蓬鬆散亂,一口爛槽牙吐出句難聽的西北官話:
“透!”
“兩個遭死的東西,半夜擊鼓要吃板子嗎?”
值夜胥吏並未看清蕭若風兩人的模樣,只是平素囂張慣了罵了句。
卻不料未等看清人影,頭上的碎髮便被一股巨力薅出去,整個人重心失衡跌了個狗吃屎!
“你可是涼州郡守?”
蕭若風聲音很冷,瞟了眼地上嘴角鮮血橫流的值夜胥吏。
那胥吏的燈籠都脫手掉在一邊,裡面的蠟燭傾覆後將綢面罩布一燃,火苗呼啦啦竄起老高。
藉著火光,胥吏才看清蕭若風的模樣。
頭上一頂束髮玳瑁,身著淡金色華服,腰帶上還墜著兩寸見方的于闐玉,就連近在鼻尖的靴子,也是涼雍之地難得一見的烏皮六合靴!
‘壞了,這是個不得了的人物!’
胥吏眼睛很毒,在郡衙二十幾年的工作讓他積累了極豐富的經驗,自然熟稔先敬羅衣後敬人的道理。
從這一身行頭來看,不是王公貴胄,就是巨賈富商!
胥吏趕緊爬起來,擦了擦嘴角被門牙硌破的鮮血。
他自知來者不善,只好壓了壓心尖怒氣,將地上燒成骨架的燈籠提在手上,斜眼看了看蕭若風,隨後俯身低聲問道:
“在下涼州郡衙值夜小吏,敢問公子半夜擊鼓,可有急事?”
蕭若風鼻子裡帶出個冷哼,眼皮不抬直接邁進郡衙大門:
“沒什麼事,家裡遠房親戚餓死在你們涼州城了,我來看看你們郡守這兩年是怎麼賑災的!”
雷夢殺見他大步而去趕緊跟上扯了一把蕭若風袖子低聲道:
“老七,你這哪是微服私訪,你這是手持王命旗牌下界興師問罪來了!”
蕭若風一時語塞,俊臉立時紅了半邊:
“啊這……這小吏著實可惡,二師兄我實在忍無可忍,剛沒一掌斃之,是我多年來的涵養救了他!”
他本打算冒充那皇甫一族的旁支故舊,假裝是孩子的遠房親戚,以此來試探這裡的郡守。
卻不想郡衙一小小胥吏居然如此桀驁,立刻惹得他心中怒起。
沒辦法,看來現在只能單刀直入了。
雷夢殺也不再揶揄蕭若風,只是衝他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