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言書聽完,沉默了老半天,之後,卻笑了。
林飛遠莫名其妙,差點兒跟他翻臉,“你笑什麼?覺得很好笑嗎?你知道不知道,當時看著孫明喻被噎,我彷彿看到了我自己被他欺負的樣子?果然不是好兄弟,不發生在你自己身上,你就看我們的笑話。”
他忽然覺得自己傻,有點兒後悔跟他說這些事兒了,可是如今將該倒的垃圾都倒完了,他後悔也沒用了。
“我不是笑你們。”崔言書端起茶喝了一口,慢慢地放下茶盞,“我是覺得宴小侯爺這個人有意思。”
林飛遠承認這話,“他可不是有意思嗎?據說他做紈絝,做的風生水起,是京城第一紈絝,有一大幫子人跟他稱兄道弟,我都懷疑了,就他這樣的,雖然長了一張好看的臉,但性子這麼壞,嘴巴這麼毒,還能有好兄弟?”
別都是狐朋狗友酒肉兄弟吧?
崔言書提醒他,“有的,前安國公府秦三公子,不就是他的好兄弟嗎?因為是好兄弟,都為好兄弟兩肋插刀代娶好兄弟的未婚妻了。”
林飛遠一下子心梗了。
若是早知道秦桓是這樣的秦桓,他還在漕運做什麼累死累活追人啊,早跑去京城跟他稱兄道弟了。
林飛遠忽然看崔言書有點兒不順眼了,當然,以前也沒怎麼順眼過,他也提醒道,“咱們三個人,如今有兩個人被他欺負了,就剩一個你了,你覺得自己能不能爭氣點兒?”
崔言書斜睨他,“我又不喜歡掌舵使,他欺負我做什麼?”
林飛遠:“……”
你不喜歡掌舵使,你牛逼哦!
凌畫並不知道她走後三個人在書房裡討論她和宴輕,也不知道林飛遠因為憋的太狠了,將一肚子悶豆子都倒給了崔言書,讓崔言書沒見著宴輕的人,便對他有了個大概的瞭解,更改了一番對宴輕的認知。
她披著雨披撐著傘,風雨太大,傘幾乎攥不住,繡花鞋踩在石板路上,因地上的積水太多,沒走多遠,鞋底鞋面便都溼了不說,褲腳裙襬也跟著溼了半截。
雲落見凌畫走的快,幾次張了張嘴,還是沒喊住她,小侯爺不讓他說,他都快憋死了,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只能繼續憋著了。
沒用一炷香,凌畫便回到了她住的院子,走進院門口,她腳步頓了頓,刻意地放慢腳步,一步一步,緩緩地往裡走。
雲落跟在後面瞧著十分唏噓,他家主子在誰面前都遊刃有餘,只有在小侯爺面前,這人還沒走到面前,行止上便已開始小心翼翼了。
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了。
宴輕喝完薑湯後,很是心安理得地睡了一覺,他覺得只有睡飽了,才能有精神收拾人。
他睡醒後,正是晌午,問過雲落後,知道凌畫還在書房沒回來,他皺了皺眉,想著她真是不要命了,昨夜沒睡,今天又熬了半日,再好的人這麼熬下去,都能熬廢了。
於是,他便讓雲落去喊凌畫回來吃飯,只不過,他不太確定凌畫會不會回來。畢竟,早先兩個人在雨中不歡而散。他這個不喜歡喝薑湯的人,因為一氣之下淋了雨,怕染了風寒吃藥丸,還喝了一碗辣死人的薑湯。
吵這一架,他也是很虧的。
宴輕坐在畫堂裡,喝著茶等了一會兒,沒等多久,便聽到院外傳來腳步聲,腳步聲在大雨聲中,不是十分明顯,但是他耳目好,聽著這腳步聲由遠而近,開始走的十分急促,踏著石板路面的水,他幾乎能聽到她腳踩在水裡時發出的啪嗒啪嗒的聲響,只不過這腳步聲在來到院門口,忽然頓了那麼一下,然後忽然放慢了,一步一步,慢慢走進來,腳踩在路面上,就連地面上的積水都沒濺起多少水花。
宴輕揚了揚眉,轉頭向著窗外看去,便看到大雨中,凌畫裹著披風,撐著傘,寬大的披風不是十分合身,但也正因此,她看起來纖細又清瘦,一陣疾風驟雨掛到她身上,她整個人都能晃一晃,纖細的手腕似乎連傘都握不住。
宴輕這麼瞧著,覺得礙眼極了,不知是人清瘦的彷彿一陣風就能颳倒礙眼,還是因為江南竟然也有這樣疾風驟雨的天氣而礙眼。
凌畫來到門口,頓了一下,暗暗地深吸一口氣,伸手推開了房門。
入眼處,畫堂裡,宴輕坐在桌前,翹著腿,端著茶,目光瞥來,輕飄飄地瞅了她一眼,眼神中的不悅十分明顯。
凌畫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因他眼中的神色猛地收住腳步。
宴輕放下茶,見凌畫站在門口不動,他眯了眯眼,“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