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有時候還是很懂凌畫的。
她直接指出,“小姐,您想想,您的不甘心,也就才小半年而已,滿打滿算,您從初識小侯爺到今日,也就小半年,幾個月而已,而太常寺卿家的小姐,喜歡了小侯爺好幾年,比您不甘心多了,不也離京出走了?”
言外之意,不甘心什麼呢!不甘心比起來困頓一生,為其所苦,兩個人都不快樂,根本就不叫事兒。
凌畫無奈,指著琉璃,“琉璃,你真是……”
琉璃不覺得自己說錯了,她是跟著凌畫從小到大,她認識宴輕到嫁給她,也是跟著她從頭到尾,所謂當事者迷旁觀者清,她覺得自己就是那個很清醒的旁觀者。
小姐與小侯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小侯爺有他自己的路,小姐也有自己的路。
她沒喜歡上什麼人,但畫本子看過不少,她爹孃的愛情,她也早慧地旁觀過,就算她爹孃也是不太正常的夫妻,但是有一點卻是正常的,就是他們彼此喜歡,還有小姐的爹孃,也是彼此喜歡。
若是往泛泛了說,這京中各府邸的夫妻,大多都相敬如賓,做不到像小姐爹孃那般如膠似漆很是恩愛,但也絕對不像是小姐和小侯爺這樣強扭的姻緣。
再換句話說,強扭的姻緣也不是沒有,但這個強扭的程度,壓根跟他們沒法比。
凌畫深吸一口氣,“我去找他,再談一次。”
若是宴輕真的對她抗拒至極,談無可談,一點兒機會也不給她,那她的確再有多少的不甘心也沒用。本來,她算計著嫁給宴輕,就不佔理。若是自顧著自己一心糾纏著,不顧宴輕意願,死皮賴臉到底,沒完沒了,她娘若是在陰間知道了,怕是從墳地裡爬出來拍死她。
琉璃將傘遞給凌畫,“小姐,您別灰心喪氣懷疑自己,這麼多年,哪怕敲登聞鼓受過罪,差點兒死過,哪怕幾次被東宮追殺鬼門關走過數遭,若認真算起來,您也沒栽什麼跟頭,如今就算在小侯爺的身上栽了跟頭,也不算什麼,爬起來,還是一條好漢。”
凌畫被氣笑了,“行,我知道了。”
琉璃的話雖然不中聽,她也不十分愛聽,但說的也是沒差。
她的身邊就要有這麼一個人,傻的時候,是個傻姑娘,精明的時候,需要拉她一把,點醒她,或者拖住她,再或者給她上一課。
不管是說的對的,還是歪理邪說,都好過她一個人鑽牛角尖,把自己困住。
她抖了抖身上的雪,撐著傘,去了紫園。
紫園內沒掌燈,裡面一片漆黑。
雲落和端陽站在門口,二人一臉的憂心忡忡,見凌畫來了,二人齊齊上前。
端陽最是憋不住話,“少夫人,您和小侯爺,是不是又吵架了?”
因為他剛看到小侯爺回來時,一臉的沉,是從來沒有見過的沉,落在他身上的風雪,似乎都怕被他冰住。
他還沒見過宴輕這樣過。
“算是吧!”凌畫問,“他可有交待,我能進去嗎?”
端陽搖頭,“小侯爺沒交待。”
雲落立即開啟門,“主子請。”
今兒早上最開始時,雲落也沒覺得會出什麼大事兒,以小侯爺的脾氣,估計也就是跟以往一樣,跟主子鬧鬧性子,自己憋悶一會兒,然後頂多不理她,或者等著她哄,但顯然,一天下來,到了主子回來,根本就不是他所想的那樣,很是有些嚴重。
他從來就不怎麼看得懂宴輕,如今更知道自己想差了,這不是普通的生氣吵架。
凌畫撐著傘,進了紫園,來到屋門口,頓了頓,然後,自己推開門,穿過外間畫堂,推開裡屋的門,走了進去。
此時,天色已徹底黑了,一室昏暗。
凌畫依照熟悉門路,放下傘,直接走到桌案上,拿出火石,點亮了屋中的燈。
她回身,只見宴輕躺在床上,姿勢懶散,睜著眼睛,沒睡,但是卻不知道在想什麼,聽到動靜,他也一動不動,沒掃過來半點兒視線,對於凌畫的闖入,他也沒吭聲。
凌畫頓了一會兒,很是平靜地說,“宴輕,你是真討厭我?”
沒喊哥哥,也沒稱呼夫君。
府裡的人稱呼小侯爺,外面的人稱呼宴小侯爺,親近的長輩稱呼小輕,陛下笑罵他臭小子,娶了凌畫後,凌雲深和凌雲揚稱呼他妹婿,凌晗和凌致稱呼小姑父。
很少有人直呼他名字,往遙遠點兒說,還是他爹活著的時候,被惹怒了,厲喝地喊他大名教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