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碼頭的黎明前,一樣是燈火如晝。
只不過黎明時分很是安靜,不如白天和夜晚熱鬧,人都在船裡,雖隱隱約約有零星的絲竹管絃曲調聲聲傳出船艙畫舫,但卻不見幾個人。
王六早已安排好船隻,帶著幾個人等在西河碼頭,正睏乏乏地打著哈欠,聽見車馬動靜,扭頭一看,立即蹦起來。
凌畫下了馬車,又搖醒宴輕,“哥哥,上船了。”
宴輕睜開眼睛,很是哀怨,“往常你睡在馬車裡,到了地方,都是我將你抱下車。”
凌畫默了默,看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又看看宴輕,雖然他人是清瘦,但奈何身量長,長腿長腳,她就算有心想不吵醒他抱他下車,她也抱不動啊。
她轉頭瞪了雲落一眼,“怎麼這麼沒眼力價?”
雲落嘴角抽了抽,連忙上前,“小侯爺,屬下來……背您?”
他抱人不合適。
宴輕揮手開啟他,“一邊去,不用你。”
他也就抱怨一句而已,她還當真了。
宴輕下了馬車,王六正巧跑了過來,對二人拱手哈腰,“主子,小侯爺,船已經備好了。你們上了船,就能出發,舵手都是老舵手,一準將船劃的穩穩當當的,主子和小侯爺請放心。”
凌畫點頭,吩咐道,“盯好碼頭,閒雜人等,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不準藉由碼頭入漕郡。”
“主子寬心。”王六保證,“保準一隻蒼蠅飛不進來。”
凌畫頷首,伸手拉了宴輕,走近停靠岸邊的船隻。
岸邊停靠了一排船隻,有二十幾艘,一同出發,駛向不同的地方。
其中,凌畫上的是一艘裝載貨物的私船,裡面裝了茶葉、綢緞布匹、陶瓷器皿等。船伕有十二人,其餘則是望書提前安排的護衛高手。
凌畫拉著宴輕上了船,進了船艙裡最大的一間房間,“哥哥可否暈船?要不要吃了暈船藥?”
“不要。”宴輕最不喜歡吃藥了,擺手,“我不暈船。”
凌畫點頭,“那你睡吧,想睡多久睡多久,這艘船若是中途不出意外換行的話,要行七日。”
宴輕皺了下眉,點頭,自己脫了鞋,躺去了床上。
凌畫走出房間,看了雲落一眼。
雲落立即小聲保證,“主子放心,屬下會仔細看顧小侯爺。”
端陽也立即說,“少夫人放心,有我和雲落在,您只管去休息。”
凌畫點頭,進了隔壁的房間,這個房間比宴輕的那個房間小一些,但也是佈置乾淨舒適。
凌畫這些日子一直在忙,也著實有些累了,所以,在宴輕睡下後,她也躺去了床上,不多時,便睡著了。
五十,船已經行出百里,琉璃過來將凌畫喊醒,“主子,醒醒,醒醒。”
凌畫睜開眼睛,見琉璃一臉著急,她坐起身問,“怎麼了?”
琉璃說,“小侯爺暈船,如今正折騰呢。”
凌畫立即下了床,“他不是睡下了嗎?不是說不暈船嗎?”
琉璃也不知道,“小侯爺是說自己不暈船,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如今船走了半日了,他也睡了半日了,睡醒後,忽然暈船了。”
“吃暈船藥了嗎?”凌畫一邊穿鞋,一邊問。
“吃下了,但已經不管用了,吐了個稀里嘩啦。”
凌畫連忙走出房間,隔壁的門開著,她抬步走了進去,望書和端陽守著宴輕,一個給他倒茶,一個為他擰帕子擦臉,而宴輕有氣無力地坐在床上,一張臉白慘慘的。
凌畫走上前,問宴輕,“哥哥不是不暈船嗎?怎麼突然暈船了?”
宴輕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有時候會暈船,有時候不暈。我不想吃藥,騙你說不暈。”
凌畫又氣又笑,“你騙我做什麼?雖然藥丸是苦些,但是良藥苦口,你一口吃下就沒事兒了。”
她離京時還是沒考慮周全,應該讓曾大夫給他制些裹著糖皮的暈船的藥丸就好了。尋常的藥,他自是不樂意吃的。
宴輕不高興,“暈船的藥丸太難吃了。”
凌畫嘆氣,“你即便不想吃,也該告訴我你時而暈船,我們即便繞遠些,走陸路,也好過如今你這般難受。”
她無奈,“如今船已經走了半日了,這條水路,除非繞到鷹嘴崖,但也要走三日夜,否則只能一口氣走到頭才能靠岸,否則兩旁都是深山老林,更是無路可走。”
“不是說暈船暈幾日就不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