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嘟著嘴說:“鴇母說,我的第一次很寶貴,要賣一個好價錢。”
聽見少女像賣菜一樣說要把自己賣個好價錢,傅清池臉上的表情一僵,心中滋味複雜。
她才多大?十四、十五?
可少女沒有感知到她的情緒變化,依舊高興地分享趣事,像個天真爛漫的孩子。
她說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傅清池一直沉默著,晃了晃對方的手:“芙蕖姐姐,你怎麼不說話呀?”
傅清池一時不知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少女,抬起手摸了摸少女的臉,眼神中不自覺地露出一絲同情:“你還小,不用那麼著急。”
她回想起芙蕖似怨似嘆的模樣。
舞月樓浮華光鮮的背後,都是女子不可言說的苦淚,任何一個有同理心的人,看得多了,都會感到悲傷和絕望。
仔細想來,芙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結局,她是自願以死助背後之人,完成這個局。
少女臉上爛漫的神情一頓,明亮的眼神變得有些悲哀:“姐姐,你說什麼胡話呢,舞月樓也不能養我一輩子啊。”
她不去伺候男人,怎麼能把自己贖出去呢?
“而且,萬一能碰見一個很好的客人,願意幫我贖身,或是養著我,不讓我被別人欺負呢。”
少女綻開一個期盼的微笑,顯然是想到了芙蕖背後的客人。
傅清池無言以對,這麼多年,她都是靠自己的手藝安身立命,活得逍遙自在。
她想告訴少女,男人是靠不住的,寄希望於男人的憐憫,就會死於男人的憐憫。
可傅清池自己也想不到少女該如何憑藉自己從舞月樓出去,又如何在外面活下去。
“好啦,姐姐,不說這些事了。我看你臉色不好,是不是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說著,少女拉著傅清池的手,把她帶到了原本芙蕖住的房間。
“姐姐,我要去練歌啦,拜拜。”
少女朝傅清池明媚一笑,像個黃鸝鳥似的一蹦一跳地下樓。
傅清池目送少女離開,隨後關上房門。
本來還想問問芙蕖的房間在哪,沒想到少女直接將她帶了上來。
等換回臉以後,給她贖身吧,在自己身邊打雜,還能學些手藝,好過在這裡蹉跎一生。
傅清池一邊想著,一邊回頭打量芙蕖的房間。
房間的擺設還保持著芙蕖走時的模樣。
她開啟櫃門,裡面的衣服整齊疊放在一起,桌上的首飾也隨意地擺著,似乎過一會兒,就會有一女子坐在鏡前,為自己描眉。
看來,芙蕖走得很突然,也很決絕。她知道自己回不來,所以什麼也沒帶走。
發現這一點,傅清池輕輕皺起眉頭。
如果芙蕖是被牽連的,那還好說。若是自願的……
傅清池試圖代入芙蕖的心態。
“我是個身懷秘密的歌女,我在舞月樓待了許久,看見許多花一般的女子或是香消玉殞,或是被磋磨得失去靈氣。”
她一邊喃喃著,一邊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我為這些女子感到傷心,為這個世道感到絕望。三十年前的大亂,死了多少人。那些大人物亂世時從不拯救他人,盛世時卻趴在百姓身上吸血。”
她緩緩在屋中踱步,發現床頭有抽屜,便走了過去。
“這時,有人找到我,告訴我他想設計一個人,代價是我的命。”
抽屜裡放著幾疊紙,上面的字跡娟秀,一看就受到過良好的教育。
“這個人與鎮國將軍有關,也與我有關。我厭倦了看見女子被紅塵欺騙,厭倦了被歌舞昇平遺忘的苦難,於是我同意了他的請求。”
傅清池抖開床上的被子,帶起了一陣風,淡淡的幽香隨之鑽進她的鼻腔。
她目光一凝,發現不對,連忙拿起一旁的剪刀劃開枕頭,露出裡面枯枝敗葉。
芙蕖來找自己時,一身清香。但香味太淡,時有時無,她一直沒聞出是什麼。
現在才發現,是夢憂花的味道。
夢憂花花香淺淡,幾乎聞不到,還帶有麻痺效果,她經常拿來做麻藥。
更重要的是,夢憂花香能與叫做“青野”的香發生反應,迷倒一頭牛都不在話下。
但夢憂花的香氣散得很快。
背後之人想不著痕跡地迷倒自己,還要讓自己在戴人皮面具時醒不來,就必須要她短時間吸入大量的夢憂花香。
所以,芙蕖將枕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