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欺騙她,我是在引導她,幫她看清這個世道,也看清自己的道。”祁桓輕聲說道,“弱者心軟,強者慈悲。”
&esp;&esp;“她本應成為強者。”
&esp;&esp;屋中燃起了數盞油燈,暖色的光柔和了少女清豔的臉龐,她穿著單薄而柔軟的絲衣,神情恍惚地坐在燈下,小貓依偎在她手邊,又好奇地伸出爪子去抓少女手中的鵝羽。
&esp;&esp;姜洄回過神來,按住了小貓的爪子,哭笑不得地低斥一聲:“團團,這不是讓你玩的。”
&esp;&esp;小貓委屈地喵了一聲,又想去抓玩桌上圓鼓鼓的罐子,卻還是被姜洄攔了下來。
&esp;&esp;“這是藥罐。”她無奈一笑,蓋上了蓋子,掩住了清冽的藥香。
&esp;&esp;她用羽毛沾取了些許乳白色的藥膏,輕輕塗抹於左手的傷處。掌緣處的牙印雖不深,卻也清晰,此刻已經沒有痛感,擦一下藥膏明日便也看不見痕跡了。
&esp;&esp;晚上不慎被夙遊看到,她大驚失色,問為何受傷。
&esp;&esp;姜洄慌忙將手藏到了袖中,也不知道自己慌什麼,支吾著說了一句——團團抓的。
&esp;&esp;團團仰起頭來,用湛綠清澈的眼睛看她。
&esp;&esp;“喵?”
&esp;&esp;好在它聽不懂,也不會反駁。
&esp;&esp;夙遊要幫她擦藥,她也謝絕了,只說傷在手上,自己可以擦。
&esp;&esp;臨走時,姜洄頓住了腳步又囑咐了一句:“別讓我阿父知道……我是怕他不讓我養團團。”
&esp;&esp;團團晚上的餐食多了兩條魚,它大概以為是護主有功的獎勵,卻不知道還有替人背鍋的補償。
&esp;&esp;羽毛掃過齒痕,帶起絲絲癢意,姜洄呼吸急促了半分,眼前似乎又浮現出那雙幽暗的眼眸。
&esp;&esp;是她看錯了嗎……
&esp;&esp;那一瞬間,她有一種被猛獸盯上的危機感,心臟止不住地狂跳、驚顫。
&esp;&esp;但仔細看去時,卻只有深沉的溫柔。
&esp;&esp;——我是你的不二之臣。
&esp;&esp;聽到那句話時,剛剛平靜了一些的心跳便又急促了起來,像夏日午後的一場暴雨,突如其來,猝不及防地,在心湖上甩落萬點漪瀾。
&esp;&esp;姜洄心想,其實她這三年來,大概也沒多少長進,依舊那樣容易被旁人的善意打動,他說的話,理智讓她質疑,直覺卻讓她相信。
&esp;&esp;姜洄幽幽嘆了口氣,摸了摸小貓柔軟的腦袋,喃喃自語:“還是你好,不會說話,便不會騙人……”
&esp;&esp;團團眯著眼,用腦袋拱著姜洄溫熱的掌心。
&esp;&esp;姜洄輕笑一聲,任由小貓將自己的右手當成玩具,只有這一刻,她才能徹底放下心神,回到十六歲時無憂無慮的自己。
&esp;&esp;但片刻後,憂思便又席捲而來。
&esp;&esp;眼前這個祁桓無論是否對她忠心,反正羽翼未豐,不足為患。但三年後的那個祁桓,如果當真圖謀不軌,那又該怎麼辦?
&esp;&esp;他為何要謀反?
&esp;&esp;是他自己的野心,還是背後另有他人?
&esp;&esp;蔡雍為人多疑,怎麼敢如此信任他,放權給他?
&esp;&esp;暴雨將至,可是站在祁桓身旁的,是十六歲的姜洄,哪裡還能指望她復仇,能自保便不錯了……
&esp;&esp;姜洄揉了揉憂思過度而發脹的太陽穴,起身向床榻走去,倦懶地陷進柔軟的寢被之中。
&esp;&esp;團團熟門熟路地在床上找到自己的位置,蜷成一團伴著姜洄入夢。
&esp;&esp;姜洄的意識浮浮沉沉著在夢境邊緣徘徊,恍惚著又回到了那夜的密林中。
&esp;&esp;高高的樹枝上,她被祁桓圈在懷中,身上籠罩著不屬於彼處的暖意,背上覆著男人灼熱的掌心,薄繭隔著絲衣摩挲肌膚,清晰的呼吸聲近在耳畔,溫熱的鼻息遊移著,從她的眉間往下,拂過鼻尖,拂過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