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永遠記得那天。
事情發生前他和妹妹,被大伯家的大哥關在柴房,餓了一頓。
其實也不算吧,畢竟已經好些日子他們沒有吃過晚餐了,倒也不算是餓。
自外祖家失勢,家中長輩越發看他們不順眼,爹也不管他們,所以大哥才會變本加厲,想著法子欺負他和妹妹。
大哥說昔日要供著他們兄妹,叫他吃了好多虧。
“我一個長子嫡孫還沒你們一個二房的小孩得寵,人人供著你們,如今好了,就算我把你們餓死在這又有誰會管呢?”
“不能走出去,要是今晚出了這柴房,明日我就叫二叔打你娘。”
這人,連柴房門都不鎖。
大哥說的對,除了娘,不會有人管他們。
而娘,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只不過是尋常的一日,大哥要教訓他們兄妹,想他們在柴房住一晚罷了。
雖然這人嘴上說的兇狠,但殺人的事,他不敢做,畢竟,他就是個慫貨。
而自己不一樣,他吳越,敢殺人。
深夜,突然二房就傳來了娘一聲尖利的哭嚎。
那個酒鬼爹,回來了。
每日喝得醉醺醺,三更半夜才醉酒回家,回來便抓著娘打。
吳音顫抖著喊他。
“哥…救娘。”
妹妹怕得要死,卻拉著吳越要去救李草兒。
吳越兩兄妹還是沒有聽大哥的話,自李草兒第一聲驚呼起,就跑出了柴房。
除了二房偶爾傳來的哀嚎聲,整個吳家靜悄悄的。
沒有人願意管,誰能想到,半年之前,吳家還兄友弟恭,他們二房備受祖父祖母寵愛。
吳越吊著眼,滿是嘲諷。
下一瞬,就變成了驚恐。
當他們衝回二房,濃烈的血腥氣衝上來。
吳貴已經醉死過去,倒在地上,鼾聲如雷。
而李草兒滿面鮮血的倒在地上,她使勁地往前爬,帶出一條痕跡。
看見吳越和吳音,眼神有了聚焦。
“越…越兒…音兒…”
吳越腳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這次不一樣,他心裡突然冒出一句話。
“娘,娘你怎麼了!”
吳越動了動唇,妹妹飛撲上前,原來,不是他說的啊。
“阿越,阿音,別哭…小聲點,別把他們吵醒了…聽我說,很重要…”
李草兒忍受著巨大的疼痛,將兩個孩子喚到身邊。
“你們快走…不能留在這裡,留在吳家,他們不是好東西,不會善待你們的…”
“阿越,去嶺南,去找齊家的伯孃,求她送你們去嶺南,帶著妹妹活下去…”
“娘!我要殺了他們!”
吳越臉上全是淚,眼中只有仇恨。
“阿越!你連…連孃的話…都不聽了嗎?”
“娘要死了。”
“嗚嗚嗚,不要,娘不要死。”
吳音像小兔子一樣哭出來,卻不敢哭的太大聲,娘說要小聲,不能吵醒他們。
“娘,我聽,您別說話了。”
“我帶您去看大夫,您會好的,別丟下我和阿音。”
吳越聲音脆弱,像只被拋棄的小狗。
他對大哥委屈求全,都是因為孃親,若是娘沒了,他們還有家嗎?
吳越恨的咬緊牙根,仇恨的眼神不時掃過醉死的吳貴,嘴角咬的出了血也不自知。
李草兒看著兩個孩子,滿是心疼,晚了,一切都晚了。
“走,頭也不回的走,娘活不了了…”
“記住,去嶺南。”
吳越答應了,他如何能不答應。
“我會的,會帶著妹妹活下去,會去嶺南找外祖父外祖母。”
“好。”
李草兒已是強弩之末,見吳越答應,卸下最後一口氣。
她的眼裡全是留戀,這個時候只想著她的兩個孩子,能不能好好的在這個世上活下去。
根本不需要躲避,吳家沒有一個人出來檢視。
吳越帶著妹妹,向李草兒磕了三個頭,才走出房門。
“生死有命,活不了的就為我娘陪葬,活下去的,算你命大。”
“娘,我會帶妹妹好好活下去的。”
男孩一夜成人,牽著妹妹一步步離開了吳家,背後火勢滔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