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丁氏面上卻不露半點破綻,反而堆滿和煦的笑容。
親暱地拉起了沈錦窈的手,語氣中滿是關切與憐惜。
“在那荒涼偏僻的西山,你一個人忍受了大半年的孤寂與艱辛,真是難為你了。不過好在以後有了小叔的庇護,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她的話語溫暖而撫慰人心,接著,又帶著一絲親暱的試探,“等你嫁入我們家,咱倆就是名副其實的一家人了。往後肯定是要常來串門的,希望你不會覺得我這個嫂子太囉嗦哦。”
沈錦窈以恰到好處的溫柔與恭順回應,讓丁氏感到十分滿意,不由得添了幾分聊天的興致。
正當氣氛漸漸融洽時,丁氏的話題忽然一轉,多了幾分隱晦,“你與小叔的婚事,確實是天作之合,只可惜……我那弟妹明珠……”
話音未落,整個房間的氛圍似乎都為之一凝,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氣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來。
沈錦窈聞言,不由自主地抿緊了嘴唇,眼眶裡泛起了微微的紅潤,似乎被觸動了心事。
丁氏見狀,連忙換上一副寬慰的神色,柔聲道:“你別多心,母親既然已經點頭讓你進門,想來明珠也不會過於為難於你。”
“畢竟,在咱們這樣的大家族裡,哪個男兒不是三妻四妾的。就說你大哥,不也是納了兩房小妾。作為女人啊,心胸可不能太過狹窄,要學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不是?”
丁氏的話語中帶著一絲理所當然的味道,試圖以此說服沈錦窈接受現實。
然而,當沈錦窈聽到那個“妾”字,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出聲辯解:“黎川哥承諾過,他會給我平妻的身份。”
在丁氏看來,所謂的平妻,終究不過是換個好聽的名頭,本質與妾並無二致。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卻迅速用兩聲乾笑掩蓋了過去,試圖掩飾這瞬間的尷尬。
“哎呀,原來如此,我還真是疏忽了。那些下人們多嘴多舌,總是喜歡亂傳話。妾不妾的,回頭我就去跟明珠好好說說,她管著家事,一定會嚴懲那些背後嚼舌根的僕人。”
沈錦窈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機敏,她故意擺出一副純真無知的表情。
“嫂嫂的意思是,那些話是夫人……”
丁氏看著沈錦窈這幅模樣,愈發確認了拉攏她的決定是多麼明智。
但隨即,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慌忙用手捂住嘴巴,眼中流露出懊惱之色,“我這張嘴真是欠收拾,說話不經過大腦,你千萬別誤會明珠。”
沈錦窈沉默片刻,勉強按捺下心中的不快,一時間沒有接話。
丁氏覺察到今天的計劃已然順利推進,又想起“急則生變”的古訓,便開始尋思如何自然地結束這段對話以便離開。
正在她琢磨著合適的託辭之際,沈錦窈卻緩緩開口,聲音雖輕,卻字字清晰:“我明白,夫人對我或許有所不滿。但一旦我進門,希望可以與夫人共同承擔管理家務的責任。”
“沈錦窈才疏學淺,往後免不了要時常打擾嫂嫂,還請嫂嫂不要嫌棄我笨拙。”
這話一出,丁氏心中猛然一驚,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一個妾侍,竟也妄圖涉足家政?
婆母難道真的默許了這種事?
江明珠是死的不成?
這份屈辱,她江明珠竟能忍?
丁氏一路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心頭依舊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屏幽得知大奶奶剛回府,便迫不及待地帶著禮物往夢幽榭巴結。
而自家小姐這兒卻是冷冷清清,一肚子的委屈讓她腮幫子都氣鼓鼓的。
她本就是個藏不住心事的性子,拉過好友棲霞就開始傾訴:“這府裡的人都跟喂不熟的白眼狼似的,同樣是二房的,憑什麼大奶奶就要專門給咱們姑娘找不痛快,反過來還要恬不知恥地去討好那個沈家的丫頭片子!”
“噓,小聲點兒,隔牆有耳呢。”
棲霞心中同樣憋著一口氣,但她明白,作為下人,她們的話語權微乎其微。
丁氏打的是什麼主意,江明珠大約能猜個七七八八。
無非是想探探沈錦窈的底細,以便為將來行事鋪路。
儘管老太太已將管家的重任交給了她,但丁氏哪天不是盤算著如何重新奪回那一畝三分地。
也許她已經察覺,未來的府中大事,沈錦窈也是有資格插手的一份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