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告大理寺謝蘭亭,罪名是私縱嫌犯,翫忽職守。
有此提告,謝蘭亭不得不三天兩頭地跑去刑部配合調查,忙得焦頭爛額,案情卻沒多少進展。
他惱怒地衝進了蕁園。
“她的的確確是殺陸守淮的兇手,你分明也知道。”謝蘭亭皺眉問張知序,“為這麼個兇手,你要與我為難?”
張知序淡淡地回:“你也的的確確私放走了陸清容,不是嗎。”
謝蘭亭噎住,眉心微皺,嘴張了張又合上。
“謝大人斷案如神,從不徇私,是以頗得民間盛讚。”張知序慢條斯理地重複這句評語,而後抬眼看他,“如今的你,像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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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陸清容回到上京,這人就慢慢變了,原先手裡七八個案子在查,如今整日就只盯陳寶香一人,偏聽偏信先入為主,像是想憑一己之力定陳寶香的罪。
“我很好奇。”張知序微微眯眼,“她是怎麼說服你的?”
謝蘭亭可不是什麼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女色於他應該不是什麼新鮮東西,竟能被當初他完全看不上的人蠱惑至此?
“她沒想說服我。”謝蘭亭皺眉,“是我自己想查,這本也是我的職責。”
張知序沉默地看著他。
頂著這目光好一會兒,謝蘭亭終於垂眼:“人非草木,誰能沒有私情,畢竟我曾騙過她,害得她家破人亡。”
“若我沒聽錯,你是在說——”張知序冷笑,“陸守淮貪汙殺人導致的滿門受累,是你害的?”
謝蘭亭愣住。
張知序看著這位曾經風流滿上京的損友,輕輕搖頭:“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陳寶香當時甚至都勸過他,辦案有的是手段,何必去招惹陸清容。是他太過自負,覺得拿捏女子是最輕鬆易成的捷徑,如今陰溝裡翻船了,竟又悔上了。
“也不全是你想的那樣。”謝蘭亭道,“她已經原諒我了,如今也算朋友。”
只是她越寬容,他就越不落忍,下意識地想替她完成所願。
“朋友。”張知序玩味地嚼著這兩個字,眼尾的嘲弄之意已經快溢位來了,“原來我與你多年交心不算朋友,她這樣利用你的,才堪做你的朋友。”
謝蘭亭不悅:“你說我可以,她與你都沒再見過,你怎能張口就定人的罪。”
張知序:“……”
他頭疼地扶額:“寧肅,來。”
“主子?”
“把這個蠢貨給我扔出去,扔得越遠越好。”
“是。”
謝蘭亭被扛起來,臉黑了大半:“古人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沒想到你我也有為衣服自斷雙臂的一天,好好好,自此之後,我謝蘭亭與你張鳳卿恩斷義絕,再不來往!”
張知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現在看見的這個謝蘭亭若是能帶回去給十六歲時的謝蘭亭看看就好了,十六歲的謝蘭亭一定會狠狠抽他幾個耳光,說自己立志斷盡天下奇案,怎麼可能為情所困成這模樣。
但現在,二十歲的張知序說服不了二十一歲的謝蘭亭,就像當初被他拉著去玩升堂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抗一樣。
太陽西沉,屋子裡的光一點點褪走,張知序坐在原處沒有動。
許久之後,才長長地嘆了口氣。
:()攀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