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巡防營調令,與您有什麼干係?”
還能這樣?
陳寶香捏著紙張,有些恍惚。
她被人恭敬地送出衙門,又恭敬地送上了車。
天色已晚,明珠樓又亮起了燈。
張知序一進門就覺得不對勁。
陳寶香今日不跳不鬧,居然坐在桌邊看他書架子上的《大盛律》,眼神認真,神情專注。
按理說他是該誇她兩句的,但是——
看了一眼那字都倒過來了的封皮,他撩袍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問她:“有心事?”
“怎麼會。”她嘴硬地翻了一頁,“我今日升官了,高興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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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像是高興的模樣?
打量了她兩眼,張知序問:“今日之事,你覺得是巧合還是有人蓄意為之?”
“那當然是程槐立和陸守淮他們蓄意為之。”陳寶香提起來就生氣,“就算我不去廣廈坊增援,他們也會逼你三番五次排程巡防過去,然後再在巡防的轄區裡縱火。”
巡防不是造業司麾下的衙署,一旦出事,張知序也會被提告濫用排程權。
“很聰明啊。”他含笑點頭,“那你又在氣什麼呢?”
“我不是氣,只是想到了一些舊事……算了,你肯定也不愛聽。”
搬來凳子坐在她身邊,張知序捧起茶盞:“說。”
陳寶香定了定神,伸手比劃:“我們三鄉里有一個人,打小就瞎了一隻眼睛,去做工沒人肯要,原是沒活路的,但他很是吃苦耐勞,去城裡收潲水、打更、掃街,什麼活兒都做,終於在二十來歲時攢了一點小錢,打算回村給母親治病。”
“結果當時有兩個大戶人家不對付,一家說家裡失竊,另一家說家裡走了火,兩家都頗有權勢,互相告不倒,官老爺為了息事寧人,就把打更的他拉去打了一頓板子。”
“那一頓板子很重,打得他癱了兩條腿,在城裡耽誤了半個月,於是母親沒救回來,自己也只能苟延殘喘。”
陳寶香歪著腦袋笑:“他的一生都毀啦,卻像落進海里的水滴,激不起任何波瀾。上京一切如常,那個打他板子的老爺後來還升了官。”
張知序捧著茶盞的指節顫了顫。
他是在大家族裡長起來的,從小接受的教育其實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比如今日之事,他要做的是跳出對方的圈套,只要成功跳出,便已算是成事。
至於對方用了什麼手段、禍及了多少人,其實都跟他沒關係,罪業也落不到他身上。
但聽陳寶香說的這個故事,他突然就好像回到了她的身體裡,心口有洶湧而上的憤懣和不甘。
憑什麼呢,憑什麼別人的一生只是權貴鬥爭之間的犧牲品,憑什麼本可以活得好好的人,要變成宣和坊河邊不成形的骨灰。
“我會替他們報仇的。”他沉默半晌,然後開口,“但在那人伏法之前,我能做的只有為他們申發修繕房屋的錢和喪葬撫卹,最多也只能按七品武官的份額給,再高怕是……”
還沒說完這個“怕是”,陳寶香就“哇”地一聲抱住了他的胳膊:“大仙,你真不愧是救苦救難的神仙!”
“嗯?”
“這事放平時,官府絕不會管的,他們只能自認倒黴。”她雙眸晶亮地道,“但你居然願意給他們重修房子,還願意給他們喪葬撫卹!”
那地界想重修房子可不輕鬆,就算地皮是自家的,想順順利利地進行也得各方打點,一間屋子少不得要一兩百萬錢。
再說喪葬,那些人房子錢財一夕之間化為烏有,想讓親人佈道場起儀式再下葬,怕是得賣身。
這些事官府都願意負責的話,那可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我就說得給你弄個金身!”她高興地低頭翻找。
張知序還有些沒調整好情緒,就見她刷地一下從掏出個巴掌大的木雕佛像,獻寶似的遞到他面前。
“怎麼樣,我說到做到吧?”
金光閃閃的佛像立在她手心,雕工不算精緻,但看得出用心,連佛珠上的小墜子都沒有疏漏。
但仔細看用料,張知序又忍不住笑了:“說好的用金子,你這不還是用的金箔?”
“大仙你不懂,金子太重了拿著多累啊,金箔它……它勝在輕巧。”陳寶香強自解釋,把那小佛放在他手裡,“你看看,像不像你?”
這佛像小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