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常說宴席上的飯菜都是拿來看的不是拿來吃的,是以每樣她都只能伸一筷子。
而陳寶香,從入座到現在不過片刻,面前的兩盤炙肉就見了盤子底。
偏她動作利索,旁邊的姑娘們都沒反應過來她就嚥下去好幾口了,林桂蘭一筷子夾空的時候才疑惑地“嗯?”了一聲。
陳寶香才不管她們,起身就換到了裴如玫旁邊,對她燦爛一笑:“還是你合我眼緣些。”
是她閤眼緣還是她這跟前的肉剩得最多?
裴如玫想笑又忍住了,咬著唇點頭:“姐姐也讓我覺得很親切。”
“你是裴家的姑娘吧。”陳寶香又夾了肉塞嘴裡,帕子一掩唇,優雅地咀嚼,“令尊高升還過了我母家那邊的章程呢。”
這麼聽來她家世挺厲害,還牽涉吏部。
滿桌的人都聽進去了,微微點頭。
可裴如玫沒在意這個,她就盯著這姐姐的動作,好奇地學著夾了一筷子塞嘴裡。
——撐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遠處的教習嬤嬤眼睛都瞪圓了,連連衝她搖頭。
陳寶香側過身來,正好擋住她看教習嬤嬤的視線,然後朝她豎起拇指:“姑娘也是性情中人。”
曾經是,但已經許久不是了。
裴如玫心裡堆得高高的沙堆突然就塌了個小角,跟著所有難過的沙子都撲簌簌地散落下來,慢慢堵上了她的喉頭。
上京真的很繁華,她也真的好不喜歡啊。
她好想幼時的玩伴們,想故鄉里柔和的風,想可以肆意奔跑的小巷舊街,想可以拿著就咬一大口的熱騰騰的燒餅。
但也只是想想,若真說出口,只會被罵吃飽了胡矯情。
裴如玫到現在其實都還不明白,在這上京裡,步子邁寬一點到底礙著誰了,吃肉大口一點到底礙著誰了。
陳寶香又往嘴裡塞了一大口,然後拿帕子擋著嘴裝模作樣地優雅咀嚼。
裴如玫抬眼看她,突然就笑了出來。
她有一個直覺。
自己好像要有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