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斷山南無雁飛。
此情此景,不論他是不是昏君,都不重要。這兩句七言,早讓馬植心如刀絞,淚流滿面。馬植聽得此詩,立刻下拜道:當年徽宗皇帝曾許配公主給在下,只因戰亂阻隔,今日才得相見。若公主不棄,臣願即日成婚,以圓徽宗當年之願。
信王聽得此言,心中更是欽佩馬植。只是趙瑗瑗心中不安,因她數次委身敵酋,早失了清白,更無顏和這大英雄談婚論嫁。馬植心中卻想,這柔福公主雖然被金人蹂躪,言語中卻若男子氣概,也有傾慕之意。況且柔福貌美,馬植年近三十,也未曾婚配。戰亂數載,哪有心思想這些。
信王也樂得這門親事,又見柔福表情羞怯,已知道自家妹子也美人愛英雄,順水人情不做不行,於是說道:選日不如撞日,現今戰事頻繁,我看就今夜洞房再好不過。
趙邦傑也在旁邊起鬨,於是吩咐眾人,設洞房,朝北遙拜,大禮已成。這一夜,夫妻繾綣,趙瑗瑗也終於遇到當年傾慕之人,馬植也正當青年,美人英雄,羨煞旁人。
卻說七月初八這天,馬植早已經準備妥當,十五萬兵馬蓄勢待發。馬植引著趙榛等人走上點兵臺,臺下十幾萬將士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馬植從內袖中抽出徽宗皇帝的詩作,高聲念道:
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斷山南無雁飛。
臺下將士無不落淚,紛紛叫道要收復汴梁,北伐中原,迎回二帝。於是馬植大喊一聲:出發。十幾萬將士列隊出寨,直奔黃河南口渡殺來。
卻說馬植帶著十五萬將士一路向南,卻未見一個金兵,到了南口渡,便命將士將早已準備好的木舟扶下水去。眼見黃河滾滾,馬植對信王說道:今日過河,再無險可守,平原之上,我等只能死戰報國了。
正在這時,黃河之上一快帆小舟駛過,一道士撐船靠岸,馬植仔細觀看,竟是燕山道人。
馬植大喜,拉著燕山道人問道:高士怎知我要過河收復汴梁?
燕山道人拉著馬植,低聲說道:將軍今日渡河,九死一生,不如和貧道一起雲遊四海,棄了俗念,不要再想著復國之事了。
馬植聞言轉喜為怒,厲聲喝道:我拉著這十幾萬弟兄,就是九死一生。這十幾萬河北死士,哪個怕死便不在河北孤懸多年了。高士不必多言,如無大事,敬請雲遊去吧。
燕山道人嘆息道:好一個頂天立地的馬植,只可惜,國家誤你,枉費了你一腔熱血!說罷順風而去,轉眼間白帆一點,不見蹤跡。
那燕山道人剛剛離去,趙邦傑便問馬植道:既然已和皇上約定了時日,為何河南岸不見一個宋兵?
馬植也心下狐疑,自我開解道:也許朝廷派兵,被金人阻攔,兩家正在河南苦戰,我等快速過河,定能左右戰局,一舉收復汴梁!
話音未落,只見黃河上游數十艘樓船順河而下,船上盡是金兵。後軍兵士來報,說後面金人大軍堵截,為首陣的是兀朮的起家部隊柺子馬。南口渡兩邊被人挖了十幾丈寬的水渠,人馬皆不能過。
馬植大驚,信王趙榛和趙邦傑也驚訝得口不能言。馬植心想,這過河一事,天知地知,再就也只有信王和趙邦傑知道。這信王自是趙家血脈,不可能是金人奸細,趙邦傑也是多年戰友,多年在河北苦戰的英雄。兩個心腹都不知道內幕,況且也都是從在遼國時候就跟隨自己多年。苦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究竟何處出的紕漏。正恍惚間,突然想到,哇的一聲,口吐鮮血,昏倒在地。趙瑗瑗隨軍出征,扶起馬植,問道:究竟是何人出賣?
馬植冷笑道:還能有何人,當今皇上罷了。
信王聞聽此言,大驚道:我等是為他打江山,他出賣我們,於情於理,說不清楚。
馬植狂聲苦笑:荒唐!荒唐!
這時只有趙邦傑多年行伍出身,早帶了兵將迎敵。那柺子馬三人一組,馬身、騎兵皆是重甲,弓箭、兵刃不能殺敵。轉眼間,十幾萬將士被樓船、騎兵圍在北岸。在河上的幾十只小船,早被樓船撞翻,幾百名勇士,活活在水中被金人射殺。馬植帶兵將沿河行進,卻見金人連夜挖的水渠足足十幾丈寬,水渠對面數千金兵張弓欲射。於是十幾萬將士只得回頭死戰柺子馬。金人分成兩隊,一隊在前廝殺,一隊在後面歇息。這隊殺累了,另一隊再上前。如此,這十幾萬將士被圍了兩日,被殺數萬,無險可守,無城可依。馬植料定身死,脫下內衣,咬破指頭,血書寫道:
秘洩,重圍,糧盡,援絕,馬植等以死報國,無以為念。
這時,河中一白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