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不好糊弄的。她還打著石膏呢,老爺子就勒令她返校上學。
寧瑰露成了上學路上的一道“風景線”,坐著輪椅高抬著一條腿,被推去學校的一路上見著熟人就不緊不慢地揮手打招呼:“同學們好,同學們辛苦了——”
寧江艇送了她一週,覺得她太欠兒了,老寧家的臉都被她丟光了,打死不樂意再推她去學校,回家說讓警衛員送,老爺子讓他倆統統滾蛋,少在警衛員面前拿少爺小姐的款。
嘿,寧瑰露還真就不拿“小姐”的款兒。隔天一大早,自個兒坐著輪椅,轉著倆輪子“噠啦噠啦”地往學校去了。
不過她光瘸就算了,打著支具的腿還擋視線,輪椅推到大院外面,上了新修的人行道的坎兒上,她就犯了難了。
光手推不上去。正琢磨著是繞道走馬路,還是以“金雞獨立”的姿勢站起來跳上去,後邊傳來一聲:“要幫忙嗎?”
她往後一瞧,大喊一聲:“諶霽哥!”
“你今天怎麼一個人去上學?家裡人沒送你?”莊諶霽問她。
“我哥說送我丟臉,我爺爺不讓別人送我。”她趴著扶手,嘻嘻笑道,“諶霽哥,你送我一程唄。”
既然看到了,莊諶霽就不可能不管她。結果這麼一送,就被拐進了滷煮店。寧瑰露大快朵頤了一番,然後大手一揮,宣佈:“今天這頓寧江艇買單。”
倒黴催的寧江艇,一覺醒來早飯還沒吃,知道打著石膏坐著輪椅的寧瑰露自己走了,老爺子一腳把他踹出了門。他屁滾尿流、雞飛狗跳地追了一路,沒瞧見寧瑰露自強不息的輪椅身影,倒是在滷煮店門口瞧見他那沒心沒肺的妹妹架著腿吃得滿嘴油光。
為這事,他跟寧瑰露單方面冷戰一個月,從吵得面紅耳赤變成冷臉推輪椅。
車剛到南全裡,過幸福門內大街,寧瑰露一眼瞧見了上學時嘗吃的那家滷煮店,頓時一拍大腿:“哎,那家滷煮還開著呢!”
“嗯,開了二十幾年了,想吃嗎?”
“改天吧,這會兒吃了回去有味兒。老爺子那狗鼻子一準聞得出來。”寧瑰露悻悻作罷。
車過南右大街,再往前是管制路段,一般車輛限行了。
寧瑰露和莊諶霽下了車,順著大經街往前走。這條路,寧瑰露閉著眼睛都能溜達到家裡去。
“好久沒去國圖了。”她說。
莊諶霽說:“分館已經搬了,這兒是遺址了。”
“啊?什麼時候搬的?”
“去年吧。”
大經街有國家圖書館的分館,一概被他們統稱為“國圖”。以前要出門玩就喊一嗓子:“我去國圖看書了!”
後來漏了餡兒。在國圖做管理員的申姨的老公是老爺子的釣友,老爺子隨口一問,人家說:“您家小艇和露露啊!就沒怎麼來過圖書館和自習室!”
回去老爺子抽了皮帶就是嗷嗷一頓抽,抽得倆難兄難妹發誓再也不撒謊了。當然,這個“再也”從他倆嘴裡說出來也不怎麼令人信服就是了。
寧瑰露沒想到,滷煮店還沒搬,國圖倒先搬了,真是世事莫測。
“早知道當年就不辦卡了,我卡上還充了錢呢……”她嘀咕著。
順著林蔭小道往裡側走,有道威嚴的崗亭,崗亭邊停著一輛黑車。
寧瑰露打眼一瞅就覺得這車牌眼熟,眯縫著眼站路邊上多瞧了幾眼。
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了一位神采奕奕的男子面容,笑吟吟道:“小露,怎麼這會兒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