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太當然明白女兒委屈。
她大聲叫出女兒小名,眼眶中憋了許久的淚水終於也流出來。
她顫抖的聲音說出一句讓人心疼的話:
“三丫和你,終究是一個姓。
俗話說的好,一家子人,手心手背都是肉。
三丫我會狠狠懲罰的,你就不要和親侄女一般見識。”
吳老太不想狠狠處罰小孫女。
要是打壞了賣不出去,就沒有銀錢給乖孫買藥,買補身體的吃食,身體垮了可怎麼辦?
他們二房不能絕後。
聽到奶奶和小姑如此說法。
林三丫沒有絲毫害怕,反而嘴角還溢位一絲冷笑。
忤逆長輩,呵!
看她奶給她安的罪名。
明明是弟弟想賣了她,他們一家人卻都明晃晃幫弟弟遮掩。
明明是弟弟多次忤逆長輩,多次闖禍。
他們卻從來只知道委屈自己和兩個姐姐。
她只不過是說出自己的心聲,不想繼續做幫扶弟弟的老黃牛,就成錯了。
幸而,在離開這個世界前。
她也活明白一回。
林三丫釋然地笑笑。
她環視一圈,將屋內每個人的臉都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弟弟那張討厭的臉。
她要記住這些人。
來世為人,她一定不要投胎到這樣的人家。
不,她不想再做人了。
她寧願做貓兒、狗兒、鳥兒……再不濟,她還可以做一株草,一朵花,一棵樹……
做人太辛苦。
想到自己短暫的十三年人生,三丫淚流滿面。
看到三妹流淚。
一旁的林大丫和林二丫也受到情緒的感染。
三姐妹從小到大不被家人喜愛,相依為命的感覺,她們都懂。
三妹剛剛罵小姑怎麼不去當妾,她們雖然沒搞清楚來龍去脈,卻也明白大抵是弟弟又闖禍了。
這次想讓三妹填坑。
三妹不願意才鬧起來。
而三妹剛才說什麼‘難道她們就該給弟弟一直擦屁股’,是真的說到她們心坎上。
林大丫想起自己的婚事,只覺一陣痛心。
她沒有任何陪嫁,一身破衣爛衫嫁去周家。
辛辛苦苦這些年,好容易送走婆婆。
兩個繼子女經常欺負她,時不時跟丈夫說她的壞話,說她胳膊肘往外拐。
傷心的淚水糊住林大丫的雙眼。
林二丫想起自己的遭遇,也有些難受的慌。
雖說遇上好人家,可她終究是為人奴婢,不得自由。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姐妹二人的眼淚,就像洶湧的河水卸下閘門,在一瞬間爭先恐後全部湧出來。
很快,二人就哭成淚人。
屋外看熱鬧的婦人們見一院子女人都涕淚橫流的,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誰家都有不如意之事。
只是剛好沒被他們趕上而已。
遇人低處跑去人家跟前嘲諷奚落、落井下石是要遭報應的。
剛剛說風涼話的幾人訕訕對看幾眼,紛紛改口:
“三丫,快給你小姑和弟弟道個歉。
一家人,沒必要鬧成這樣啊。”
“就是就是。金秀啊,你當姑姑的,怎麼能和侄女生氣呢?
幾個丫這麼些年多不容易,她們也好,你和金鳳也好,你們都是想把林家的日子過好。
只要大珩這次長個教訓,好好做人。
一家人兄弟姐妹,以後不還是照樣開開心心,和和睦睦的,多好啊?”
林蘅詫異地看向後面說話的老婦人。
這婦人好像是大爺林大牛的媳婦,他應該喊大奶的。
第一個開口的人,則是村裡一個綽號叫張大嘴的婦人。
剛剛就是她說自己愛看熱鬧,熱鬧能下飯的。
大約是怕林家事情鬧大,她也會被人在背後唸叨,才想著出來找補找補。
不過林蘅還是對她們微微躬身表達出感謝。
至少,眼下她出來說話的名頭有了。
林蘅強忍著身體的抽痛。
扶著屋簷下一側頂房梁的木頭柱子。
慢慢直著腰,左右腿依次屈膝跪地,朝著屋內哭作一團的女人們直接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