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的平安夜正好是週日,夏油傑不用請假就可以待在家裡。
這麼些天的忐忑不安,終於還是到了。
週六晚上,他躺在床上,臥室的燈光被五條悟關掉,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夏油傑就像是一個等待行刑的犯人,縱使閉著眼睛,也沒有絲毫的睡意。
原本閉著眼睛的人,在燈光滅掉的一瞬間重新睜開了,無神的看著被墨色暈染的空間。
他不可能睡得著,現在看來,一切都很平靜,沒有什麼百鬼夜行,也沒有跟高專對立,如此,夏油傑似乎沒有必死的理由。
但是,人生無常,如果註定逃脫不了死神的收割的話,那你喝口水都可能會被嗆死。
眼睛適應了黑暗,夏油傑漸漸地可以看清一些東西,比如牆壁上貼著的海報,比如天花板上樣式簡潔的吸頂燈。
這個房間他住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每一處都變得無比熟悉,不知道過了明天之後,是否還有機會重新看到,重新在這裡住下去。
夏油傑說不出自己此刻究竟是一種什麼感受,做了那麼久的心理建設,說著自己終於可以去淨土向父母贖罪,哪怕一直以來以這樣的理由來開解自己,可真當死亡逼近的時候,對這個世界有了眷戀後,他還是無法輕鬆的接受自己的命運。
夏油傑眼角的餘光瞥向了自己的身後,他是側著身子面向牆壁躺著的,所以哪怕去看也無法看到什麼。
他看不到五條悟的身影卻能夠聽到五條悟呼吸的聲音,跟以往的每一次呼吸都一樣,沒有任何的不同。
【如果自己在明天結束之前死掉了,悟會怎樣呢?】
腦海中冒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夏油傑一瞬間覺得無比淒涼。
他想象不出五條悟會怎樣。
在高專的小巷裡,死前的最後一刻,他看到的是一臉悲涼的五條悟,沒有眼淚,也沒有太過複雜的情緒,就那樣隔著兩步遠的距離蹲在自己面前。
那時候,他不知道五條悟對他的感情,也不知道那個傢伙下了怎樣的決定,揹負了怎樣的心理負擔殺掉了自己。
現在,心意相通之後,讓五條悟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死去的話,這難道不是最殘忍的事情嗎?
對五條悟殘忍的事情,夏油傑不願意再做。
他甚至開始後悔了,如果自己沒有跟五條悟在一起的話,知道自己再死一次,五條悟是不是就不會這麼難過?
他不知道,但總覺得如果沒有過深的情感羈絆的話,他日知道他死掉,那種難過程度就會稍微輕一些。
難過,夏油傑不知道難過的計量單位是什麼,可是,哪怕只是輕那麼一點點,夏油傑都是願意的。
眉頭在黑暗中漸漸皺起來,眼淚一點點的浸溼了他的眼眶。
無能為力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詞彙,而此時的夏油傑,就是無能為力的。
生前,他什麼都做不到,重生後,他依舊什麼都做不到。
一個人,一個人怎麼可以失敗成這個樣子?
“傑,”
寂靜無聲的黑暗中,五條悟十分突兀的叫了一聲夏油傑的名字。
夏油傑以為他睡了,其實他比誰都要清醒。
“吃一粒安眠藥再睡吧。”
夏油傑聞言愣了一下,這是這麼久以來,五條悟第一次主動允許他吃藥。
過去,五條悟把他的安眠藥全部收走了,說他本人就是夏油傑的安眠藥,只要想著他,只要有他在,夏油傑就不需要依靠其他手段入睡。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只要五條悟在家,他總有辦法耗光夏油傑的體力,讓他在幾分鐘內就能陷入深度睡眠。
依靠五條悟入睡比依靠藥物入睡,那種感覺好多了。
然而,就在現在,五條悟在身邊,他卻說吃一粒安眠藥再睡吧。
“悟不想用自己的辦法讓我入睡嗎?”
五條悟沉默了一會兒,無聲的搖了搖頭,“我想跟你在一起又不是隻為了生理需求。”
“呵呵,”夏油傑笑了,點點頭,“是啊,又不是為了這些,那好吧,給我吃一粒。”
五條悟不需要開燈就能看的十分清楚,他出了臥室,很快就端著一杯水,拿著一粒安眠藥走了回來。
他坐在床邊將藥和水一起遞給夏油傑,夏油傑很自然的接過去吞服,這樣的事情,他生前最後那幾年經常做,熟練的很。
吃了藥,夏油傑重新躺下來,這一次,五條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