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男人像個倔強的小孩,“誰說天上不能掉餡餅?這不就是?”
“有人收破爛嗎?”外頭有人在叫喚。
“有!有有!”嵇氏趕忙收拾一下,推開他,扒拉一下劉海,拉開門。賣貨的是個小老頭,“大爺,來這邊!”
“你們兩口子可夠自的!大白天睡覺!”
“不是!一直在上車,從上午到這會兒上了三車,車小費事!剛趟下,你就來了!”李紅旗一身要飯服,走出來,“棉紙累人,還賺不到狗是錢,不收又不行!”李紅旗眼睛卻還盯著那堆鞋。
“來,大爺,我給你稱!”嵇秀鈴上下左右看看,“三大樣,這是鐵還是不鏽鋼?”她去拿吸鐵石。
“誰知道?撂哪點兒死障事,你隨便!管它什麼了,賣!”大爺這個爽勁。
“這包裡都是什麼?”李紅旗彎下腰去拭,“喲,是書和報紙,報紙貴,得分開來,擱一起,大爺你吃虧!”
“厚道人,有講究!你們掂量著辦!”
“就那也不能胡來,該怎辦就怎辦,我們只賺點腳力錢!”李紅旗這話說得鮮甜稀面,但手下一點兒也不含糊,13斤,說9斤,並讓大爺看磅秤,“你看看秤!”這是欺負人家看不明白。
“你說多少就多少!我不看!”有錢人就是豪橫,剛退休,不差錢。
說是55斤,說是49斤,這就是生意,必須狡黠如狐狸,要不然吃鱉屎,鱉都不拉,這就是成熟,“秀鈴,給大爺算帳!”大爺走了,他們又一屁股仰躺在紙上,生意有的做,還怕不發財?“我想春詩了!”嵇氏吐口氣,“再生個兒子吧?”李紅旗把棉紙邊青草扯一根,放在嘴裡嚼。
“澄幾年,現在才算嚐個甜頭!”
“再澄就成清水了!”
“哪天老了你啦?我們都才多大,正當齡,你三哥,你的北爺都還八字沒一撇,你急啥?”
“我想娶兒媳子!”李紅旗逗她玩。
“發熱沒?大白日天說糊話!”她伸出手,在他額頭上摸摸,“做夢想屁幹吃,你兒子不定在哪條肚子上轉筋呢!吃不到五穀,卻想著六味!”
李紅旗那時如虎添翼,生意如風生水起。掙錢像拾錢,連腰都不用彎。
我正在自己辦公室裡寫東西,那是個單間,突然有人敲門,“李老師,在嗎?”
“我在,有事?”
“羅平校長和紀強主任找你!”
“知道了,馬上到!”我丟開筆,伸了個懶腰,拉開門,關了門,走出去。教務處在大辦室一頭,羅平主抓教學和人事,教務主任有多個,除了紀強,還有戴開虎、黃松、姚正帆、馬國忠。
我到的時候,他們幾個在嗑葵花籽,或站或坐,“羅校長,找我有什麼事?”
“喲,我們的李大筆桿子來了,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聽聽,說得多麼冠冕堂皇,這些老油條使死人,還得誇他好,羅平長得像電影明星,風流倜儻,四十多歲,明顯是第二梯隊領班,除了張伯森張一把外,就還有幾位校長:高衍經、朱強、劉仲達。
“幾位大領導,別拿我開涮,我就是個小卒子,有事說事!”我一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