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掉的孩子,怎麼能知道一個行將就木人的看什麼都看開的公開墜落?摸摸圪疤留片的臉,狗日的,老子的事,還輪不到你指手劃腳!等老子哪天抽氣不來,一天栽你們鞋殼裡,才能聽你發落,這權把子還沒有輪到移交,還輪不到你對老子指手劃腳,想管老子,門都沒有,哼,他重拾信心,彎腰撿起地上的煙,要再抽上幾口,他突然象炸刺一樣,哼起來:“這個世界我來了!”雙手攥拳伸到頭頂。
太陽只是個幌子,飄飄搖搖跌進黑暗裡,步影散亂,踏著初升的月亮,人們往家裡趕。
“牛芳芳,你站一下,我和你說點兒事!”李宜忠故意落在人後。
牛芳芳既然不理他,更沒有停止腳步,繼續沿著田埂往回走。
李紅旗倒是站住了,把鐵鍁往地上一插,雙手抱著膀子,立在田埂邊。
“我……我沒叫你!”李宜忠慌亂了,近墨者黑,近朱者赤,這小子經常去我家,跟好人學好事,跟壞人學不良,學壞了,學得象只狼了,“你想幹什麼?”他怕了,十五歲少年,要修理他了。
其實李紅旗就是嚇唬嚇唬他,手慢慢伸到鍁柄上,那是準備順手一擊的表現。
李紅旗回來了,是回來和他作對的嗎?不行,這小子在家,早早晚晚得給他惹出麻煩來,我蠢呀,養出這麼個貨來,這不是給自己添堵嗎?這是他們父子第一次劍拔弩張,“你回家,你不餓呀?明天還要上工。”
“這兩天上哪兒野去了?”
“我有事,不要你管!”他低著頭走過李紅旗面前。
“你有屁事,拈花惹草,就不怕死在上頭?”
“你他媽渾蛋!你在跟誰說話?”李宜忠怒不可遏衝過來,“滾回家去!”他舉起了打人的手。
李紅旗也不含糊,撥出鐵鍁,舉在半空。
田家興看在眼裡,趕忙跑過來,“四兒,四兒,你幹什麼?他是你大!你想怎地?”田家興奪下李紅旗手中的鍁,“李隊,大傢伙都回去弄飯吃,天也要黑了!四兒,你這是幹什麼?他歪好也是一隊隊長,年近半百了,他容易嘛?聽我的,你是有學問的人,跟一個大老粗較什麼勁?我經常跟人說:你是你們家最有靈魂的人,你們李姓裡,扳著手指頭數,也就那幾個人,你們姓裡,你們這一茬人中,你算一個,建木家李子北算一個,還有向北家的六子算一個,你們雖輩份不同,但算一茬人,最能幹的人,我看好你們!農村嘛,就這回?事,凡事認真不得,你大不易!嶢嶢者易折,皎皎者易汙,你二哥哥就是例子,他心中的坎過不去,所以才離家出走,教訓呀,多可惜?為了一口氣,他放棄了賈一嵐,那是個多好女娃子,讓多少人惦記?可她偏就相中你二哥,你二哥寧斷不彎,值得嗎?多少人踮著腳尖,要一親芳澤,可惜夠不著嘴,你二哥不卑不亢就偷走她的芳心,靠的是什麼?是,你大是混,甚至是混蛋類的,可他畢竟是一隊之長,要是你今天一氣之下削了他,他的臉是不是掉在地上,跌個粉碎,給我個面子,回家好好地,等哪天有空,我再勸勸他,我的話,他還是肯聽的,你們兄弟四個,如果宏達不回來,咱就不打這個人的旗號,好在一起過,不好將來你們分開了過,娶個媳婦,一家一道,過自己的日月,你由著他蹦達,頂多十年,十年之後,你的兒子都有了,你去理喚他?李隊,你先走,我和四兒嘮幾句!”
“手指丫丫長毛,管天管地管老子,皮癢癢是不是?”有人幫腔,李宜忠有了膽。
“你去!”田家興揮揮手。
”我會有兒子?”李紅旗??頭,卟哧一聲笑噴了,“我連媳婦都沒有,怎麼會有兒子?”
“有!在你岳父母家長著,我也會有!”田家興一臉渴望,會是李本華嗎?不是!決不可能是!
李紅旗覺得很有道理,扛上鍁,辭別了田家興,心情愉快起來,我的媳婦,你在哪兒?會是周敏嗎?想到這個人,象是被鞭子抽一下,杳無音信,就是石沉大海,他明白:周敏永遠留在他的記憶裡了!那是一朵帶著泡沫色彩的浪花,每每想到這個名字,就象被針刺了一下,靈魂因疼痛而跳躍著,抹不去,忘不掉。
很多年以後,在一個人多的場合下,周敏懷抱著孩子,一臉焦黃,並毫無禁忌扯開懷,掏出乳房若無其事奶孩子,他失望至極,這就是他曾經刻骨銘心的愛嗎?周敏看見他,只是點一下頭,呀,好陌生啊!曾經滄海難為水,只有回憶裡增加了苦澀,這是後話,閒筆一勾。
牛芳芳耷拉著臉,悶頭吃飯,李紅霞在桌子下用腳去碰李紅雲。
“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