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宜忠卻能忍受,他已經猜到:父親一定欠了汪鳳楠人情,不然不可能忍到今天,老傢伙對李紅霞近乎褻瀆的挑逗,讓李紅旗強烈不滿,李宜忠卻象和事佬,東拉西拖,息事寧人,這讓他憤怒,那不僅僅因為汪是一名形將就木的老官僚,或許有更深的原因,他不可能知道,這一切都是包在紙裡的火,馬菊又是什麼人?周大幫?李延年?這些人已經是家中座上客,說明他們之間關係並不簡單,王紅是他們這些人之外的另一類,除了你情我願的性事,還有沒有其他交集?買大船決不是一個兩個小錢可以解決的,大錢未還,大哥的婚事,看似一玩,實則是痛下血本,沒有錢的支撐,大哥怎會立足於城裡?一想到這個,他頭皮立刻發麻,父親是一個無度的人,不管什麼錢,只要撈過來,立馬就用,風光無限是在險峰,思想因為跌落而深沉,他不再為痛失學習機會而煩惱,不再因上失下丟周敏的愛情而擰巴,一切泰然,有了王紅的紓解,女人已經是一道倒塌的屏障,錢,成了他每天都要想的一樣東西,父親那兒就是一個永遠填不滿的坑洞,父親是一個頗受爭議斑駁的人,做正事,也做斜事,為全家也為自己,女人和錢是他一生忘不掉,且念念不忘的人,或許身上流淌著李宜忠的血,性格里有他的秉性,當慾望如火燃燒起來,熱血沸騰象鬥牛士一樣,上竄下跳,事後會後悔,一如吮吸王紅,扇過自己耳光,但時間不長又會重蹈覆轍,迴圈往復,那是一個可以圈定自己的磁場,李紅旗畢業不到半年,被薰染成了油膩男人,抽菸喝酒玩女人,好不愜意。
李紅旗與我分道揚鑣,那是註定了,我們際遇不同,性格迥異,畢業他直入社會,而我卻在畢業後,進入相對狹小的空間,因為誤入歧途十四年,與貧窮為伍,讓我思想僵化,總以為未來會象李建輝一樣:光榮退休,把位置傳給兒子,但時代已經不同了,老路走不通,一切都俱往矣,人在江湖飄,只能挨穿刀,我被歲月差點凌遲處死,痛定思痛,我終於在1998年秋,從所謂的教師崗位上逃離,在江湖飄一圈,我才發現:百無一用是書生,沒有技能,還放不下臉皮去掙錢,所以錢象落葉,從我身邊飄凌,而李紅旗卻在那些年裡,如魚得水,睡過嵇秀梅,打垮了張大嘴巴子,越過李宏圖,娶下嵇秀鈴,人生戰果輝煌,他把賣菜生意居然拓展到汛江灘。
有了比較,才有了傷害,我經常囊中羞澀,需要借錢護臉,有些借了錢,還不忘羞辱你一回,憑著過去的“友誼”,我會畏畏縮縮,躲閃開眾人撇嘴的目光,瞅準了李紅旗在家的日子去借錢。
“借可以,多少都行,咱不差錢,但你怎麼還?”他喜歡大腿翹在二腿上,邊吞雲吐霧,邊活動著腿,“爺臺啊,不是我批評你,這叫一分錢憋死英雄漢,說句你不愛聽,你都寫了幾十年了,有甚屁用?丟了吧,彎下腰掙錢吧,我算是他媽看透了,這世界只需要錢,啥都不需要,別再執迷不悟了,我興幸沒考上高中,否則跟你一樣,你要做《孔乙己》嗎?站著喝酒,吃茴香豆,也穿長衫?如果你要是學做生意,我騎馬都攆不上,別人家不僅蓋了瓦屋,都要起樓房,你連個偏房也蓋不起,那真叫活受,想想吧,光借不還,誰敢借你?秀鈴,給他拿,借多少?還一個人?”他一臉嘲諷,“你想讓自己孤獨終老一生?你兄弟怎麼辦?你父母呢?可以喲,你是不是繼承了你父親的優秀品質了?可惜了這個時代沒有了梁冬青、林蘭香了,不要相信所謂狗屁愛情,請相信金錢吧!就算你能寫出《紅樓夢》那樣的曠世之作,也沒人看了,人們已經掉進內方外圓的錢眼裡,沒有錢,你啥都不是!就象你:飢寒交迫,沒人同情你,只有人嘲笑你!”
我強忍住淚水,沒有讓它廉價流出來,扭頭就走。
“李子北,你給我回來!活成這樣,還一身臭脾氣,說不得,誰把你嬌慣成這樣,秀鈴,送去給他,我同情他,可憐他,畢竟他是……去!去去!”
扯得有些遠,還是切換回我高中最後半年裡的某一天吧。
想想李宜忠噬血無度,李紅旗後怕起來,他知道自己無力改變李宜忠,所以要儘快逃離這個已經走上不歸路的家庭,他一邊陶醉於王紅隔五差三之愛,一方面又急於找到自己理想伴侶,城市裡不可能有,一個戶口會讓他望而卻步,從鄉下來城市的女孩子少之又少,當時除了個別私人飯店招聘服務員外,還沒有什麼工廠落地生根在城鄉結合部,他能認識的,也就那麼幾個人,偶爾哪根神經也會接錯,會想到周敏,經過時間考驗,那不是愛,愛不會不死不活,愛不會無疾而終,那只是青春臨時掛靠,時間會逐水推舟,漸行漸遠,周敏只是生活中一縷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