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數聲,天色剛亮,太陽還在東邊看不清的雲海裡,打哈欠,伸懶腰,我已經捧著書本,無比寂寥中,來到老漁塘旁邊,輕輕一瞥,有時會深入人心。李紅霞是個有心人,藏著秘密,掖著喜歡,踏著露水,如鹿撞懷,心裡屏障,世俗屏障,一橫一豎,象個十字架,耶穌揹著它,塗上血色,被吊在那兒,有心無力的事,折磨著這個情竇初開的少女,無限地憧憬著,露水被踩碎,心波在地上流淌,沾著泥,帶著俏,流過的地方,春意盎然,滋生出新的生命,哪怕是萌動的芽,還在土壤中被扭曲,她哆嗦著,顫抖著,心欲何往?那朗朗的讀書聲,陰陽頓挫,聽不懂,越想聽,她象蟋蟀一樣蹦跳著往那片寂靜且寂寞的窪地而去,她想吶喊,喊一句“李子北”,這個在夢裡,在亦真亦幻裡,千喚萬喚的名字,此時,嘴張得可以塞得下雞蛋,卻沒有任何一個音符崩漏。
我再一次冷漠,再一次旁若無人,沉浸在自我情境中,我壓根就不曾注意有人瞄著我,有人奔向我,有人痴心張望著我,出身貧寒,且不斷被貧窮襲擾,被生活的磨難擠兌,讀書,唯有讀書,才有可能改變命運,認清楚這個道理,哪敢懈怠?心無旁鶩,一心向學,遊走,哪怕象蚯蚓一樣遊走分神,都成為一種奢侈。
正是這種專注,讓李紅霞痴迷,我之所以能夠從一堆懷揣夢想人中脫穎而出,是我執著的回抱,越是這樣,結果會離她更遠,可望不可即,僅僅只是看見,卻遠離她,她止住蹦跳的步伐,撩人般看著我,關注男人,欣賞男人,從這裡開始,心在嗓子眼,隨時可以突突跳出來,“嘿!”她熱切地崩出一個意義含糊的字,為這樣呼喚,後來她捶過自己大腿,掐過自己的肉,罵過自己渾,怎麼能這樣?男人心粗,心糙,且發育慢半拍,她的示意,她的執著我永遠不會懂,她要的對等回饋,石沉汪河,慌亂,錯落,分出枝枝杈杈,無論她怎樣刻意修剪,都面目全非。
“噢?是你?這麼早?幹什麼?”看著她挎個籃子,就明白了,點點頭,“你忙!”這是推,這是不願意打擾,一切都在繼續,反反覆覆在來回走,反反覆覆在讀。
嗓子裡挨挨擠擠的話,爭先恐後,但蹦不出來一個音,她不敢說,核心只有那些字,還可以再簡略,翻來覆去,數不出二十個字:我來找你!我要和你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就這短短的十幾個字,擠兌她,壓迫她,淚水,不,心油從眼眶中滾落,那是青澀的壓榨,不用擠炸,就四流八淌,很多更有力的話語,被道德、被所謂的狗屁矜持攔在那兒,窗戶上有層紙,捅不破,雖說是紙,就算有鐵釺也捅不破,因為缺少力量,意念被扼殺煎熬死在窗戶裡。許多年以後,當李紅霞痛哭流涕,捅破這層窗戶紙時,一切都已經面目全非,那時,她已經是孩子一串的媽,這些足以桎梏一生的繩索,左拽右拉,上提下扯,把她活生扣在那兒,再有賊心,沒有了賊膽,苦笑著,用衛生紙擦去委屈的淚水,嘆一口氣,認的是命,千迴百轉,怎麼也走不出那道坎,這是後話,不說不提,腸子是青的,悔的。
“嘿!你能不能……?”她準備著要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