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降貴,到我家這種偏於城市一隅的地方。
那是一傍晚,她估摸著我到家的時間,這尊大神,可不省油,一到我那兒,一頭鑽進我屋,要吃要喝,左看右看,唯恐有什麼疏漏,並問我媽東和西,隨手翻我的書,看我寫的東西,並大聲朗讀。
夕陽跌落,我母親無奈且焦急在院子裡等我,我通常在這種散淡時刻,擰捻著細長且像一堆垃圾中的一根細線狀的時間裡回家,我剛把腳踏車推到院子中,就聽見那種顯擺的聲音,不用問媽,我知道是誰。
“她是誰?究竟怎麼回事?秀玉知道嗎?”我媽從心中,已經把祁秀玉當成兒媳婦不二人選,所以她有些提心,認為我同時腳踩幾隻船,來自於郝慧的驚悚,似乎如過山車一樣,心驚肉跳,她認為我是按下葫蘆起了瓢,是老母豬拱蒜地,一頭不了一頭,我的多情和到處煽情,始於黑李與白李,終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她不希望多,希望我精而專,她本以為我和毛小嵐會遂了她的心願:往她臉上貼金!可我是那種在可選年代寧缺毋濫的擰種,可最終還是被擺爛,在爛裡遊走,像蛆如臭蟲,我媽不敢問不敢說,還又想從我這兒,得到準確答案!
“你放心!她不是!”
“她不是什麼?”她笑容燦爛。
“不是你想的那樣:一個局外人,僅此而已!”我看了一眼她那輛有些舊、但很好騎的紫紅色捷安特。
“喲!大作家回來了!我是不是得出來歡迎一下?”
“你好像弄錯了!這是我家,你老人家怎麼能反客為主呢?來多久了?”我半開玩笑半認真,說話的功夫,我已經進到堂屋,“鄉下沒好的,粗茶淡飯,恐怕不好招待你!”我邊說邊衝我媽擠擠眼,我媽心領神會,走了出去,躲唄。
“我算是看出來啦!我是自討沒趣,不受待見,我請你,我們一起到三木街上吃!”她用手點點我腦袋,“李子北,你就是一小人見識,沒有我爸,你能和文聯人如此熟絡?”
“我要感謝,也只能感謝他,好像與你不相干!”
“你究竟是沒有錢還是沒有情?”
“兩者皆沒有,你老人家不該來!”
“我真想豎起手掌扇你臉!”
“這符合你霸道的天性!”
“我只比你大11歲,很大了嗎?”
“女大五賽老母,你是一來一回,還有剩餘!我怎麼敢想?我們朋友的不是,那剩下什麼?所以不該來自取其辱!”
“鴻溝是有些大,不可跨越嗎?越世俗,不可以嗎?”
“這種機率很小,幾乎為0!”
“我可是正兒八經城裡人,將來小孩子可以帶戶口,你想清楚,條件是不是還挺優渥?”她笑了。
“改革又開放,千萬泥腿子已經湧進城裡,城市人已經被打得落花流水,你還在抱殘守缺做寄生蟲?城市人已經如清末的八旗子弟,寄生生活的體制就快要被瓦解了,你還拿它當金子招牌,在頭頂上,陽光下晃呢!”
“你……?”她又一次豎起手,“我告訴你:你想翻身農奴把歌唱,影門都沒有!氣死我啦!走!”她把車頭抬高些,往地上撞一下。來如風,去也如風。
“我們拭目以待!”我無比清醒,我需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