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莊子上,我們很少碰到,即使碰到,也只是打個招呼,再也說不出體己的話,只是偶爾會問李子安怎樣,我就是應付他,“還那樣!”李子安一直在外打工,別人都掙錢,李子安混個肚子圓,並且學會了抽菸與喝酒,那些年,我沒看見過李子安的錢,他也不和我講這些,倒是益發時髦起來,我卻在夾縫裡,籌劃起前屋來,我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反正是一門心思整家,那時工資少,全仗我媽喂幾頭豬,靠這個買磚,老師工資少,還要被髮股金,股金這東西,只在三木鄉範圍流通,借人股金,還人現錢,隨著公辦的工資上漲,這種叫股金的東西越來越多起來,都知道我在籌建前屋,很多人往我手裡塞股金,它不是錢,人人都認,但它又是錢,計劃生育罰款、買磚買樓板,又確實需要這個,有門路的人,不怕你多,就怕你沒有,最終上交到計劃辦的大多是股金,如此迴圈往復,那是三木經濟線上一幀幀風情照片,像猴子在不同人中間翻筋斗雲,資本大鱷在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之間,賺得盆滿缽滿,後來居然有人什麼不幹,專事倒空賣空,先是一百股金兌換95或90現金,後來就是87或85,李紅旗也給人販股金,所以股金一度熱妙,有錢人在窮人中間縱橫捭闔,一度股金成了香餑餑。
我那時還在做春秋大夢,祁秀玉在不聲不響裡,我和一個同事粘乎在一起了,並且很快傳出他們住在學校的事,這件事傷害性不大,侮辱性很強,最刺激的是:他們結婚居然請了我,我就那麼心安理得嗎?雖然難受,也要裝作波瀾不驚的樣子,咱是誰?咱是李子北,牙打碎了,只往肚子裡咽,很長一段日子,我會恍忽,她這是妥妥的報復!
但無論怎樣,我就是失敗者,這是不爭的事實,這件事,如鋸,在我心上來回地拉,深深的溝槽下,是血肉模糊的淋漓。時間是良藥,醫治創傷,生活的曾經給予,隨手一甩,甩出彈幕一樣的狐尾,我那時苦笑著,要說有多後悔,也談不上,要說一點兒也不後悔,那是自我掩蓋,情動三日,刻骨會銘心,更何況我們在日月對挫裡,走過春夏秋冬,重疊的日子,複寫的日子不是一天半天。憂傷自舔,捫心自問:在對與錯的世界裡,我能把自己擇乾淨嗎?
暴風裹挾著驟雨,在賈家溝那片土地上,再次掀起血雨腥風,在褒貶之間,我又一次被推上風口浪尖。我的婚姻一直是他們熱議的話題,究竟在哪棵樹上吊死,人們正拭目以待,我是每日從賈家溝走,落日之前再回到賈家溝,我不管不顧,就穿行在人們盯我的視線裡,我的不同尋常,總讓人說不好,所以有人揣測,我將有更大的驚喜,等著被人發現,其實外界過高估計了我的能量,我已經不年輕了,早已經滾過青澀,爬過懵懂,在油膩的世界,向縱向深滑行,都說歲月如歌,可有關我的曲調,和詞不太好寫,我不是那種一碗涼水可以看到底的人,總是伴著驚喜和議論,一路走來,不肯消停。彷彿我的身上總是蘊藏著一種不屈的力量,昂揚向上。怎麼判定我的未來,似乎都不太確切。
我的謎團從很小的時候,就解不開,李百通在世時,就有過著名的論斷,到了現在為止,似乎正在印證這一論斷:我的一生或以凱旋而結或以悲劇而終!它似乎是魔咒,罩在我身上,並形影不離。
最艱難時刻,被歲月覆蓋,哪怕是薄薄一層,也會讓我的心再度安靜,退意再次在我心中迴旋,抗不住,理想總被現實擊碎,我問過藏步洲,“如果我到你們文聯去工作,一個月下來,能有多少錢?”
他驚愕地看著我,“真的假的?如果你能來,就太好了,如果把《碎石河》交給你打理,我敢說:它會有質的飛躍!在紙質文學崩塌之前,至少會注入一絲活力,你這究竟是旁敲側擊,還是真有此打算?印出來就是墊牆跟,這還叫文學嗎?我們的體制,讓它窮途末路!小李,我會信以為真,至於工資,什麼都加上,300~500元\/月應該有!你來嗎?它沒有案牘勞形,除過我們內部人員,自然來稿少之又少!如果有你加入,我想會不一樣的,剛劃定二級市,一切正方興未艾!”
“等等吧,我還沒有最後下定決心!”
“這事我會知會相關人等!”
我以遊離的狀態,在尋找出路。
那一年夏天,終於等來了足以叱吒人心的好訊息,所有合同教師,可以“買”定教師資格了,元,時間是一週,這既是好事,又是難成的事,數額過大,大到驚人,買過之後,立刻轉正,這怎麼能不激動人心呢?我們中許多人不再上班上課,全瘋子似出去借錢,這些錢如果在現在,就是玩,但在它是在1996年,撤縣建市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