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溪谷深處。
有一頭怪獸匍匐在淺溪石灘中。
它身長十餘丈,體表覆著兩三尺長的濃厚白毛,是一頭白猿。
它的身上插著八把殘劍,不斷有血從傷口中淌出,若葉北在場,一定能認出這些兵刃正是武鳴劍棺中的八部禮佛劍。
它的脖頸和腰腹心口受了三處致命傷,可是時光之雨中蘊含的蓬勃生機,讓這頭猿猴活了下來。
傷處的血肉在迅速癒合的同時,看殘劍之上不時迸出八部眾的虛影,將裂口再度擴大,血如泉湧,白猿紅了雙眼,兇性劇增!
它仰頭朝著天空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溪谷兩側的崖壁有亂石落下,稠厚雲層中的三色巨龍若隱若現,隨著這聲怒吼猛然俯衝而下!
轟隆——
兩頭猛獸纏絞撕咬之時,小溪谷的地上已經犁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蘇星彩攀在石壁上,透過厚厚的塑鋼頭盔往下看,嘴裡的香菸將半透明的玻璃盔染得模糊不清。
她抱著禍鬥,不敢妄動半步。
天樞對古物的武裝訓練課上可沒教過她怎麼屠龍。
而且……這些生物還在進化。
她用禍鬥溼漉漉的毛皮擦拭著頭盔上的雨水,伸長了了腦袋,用臉蛋將內盔一側的菸灰給擦乾淨。
星彩看見,那三色環蛇已經長出了四肢。
它的四爪有趾,一個小時之前,它還只有三趾,如今它已經長出了五趾,額側的兩個白點冒出了犄角,兩根細嫩的龍鬚才剛冒了出來。
扔掉手裡的“狗抹布”,星彩剛想從臃腫的潛水服裡找到煙盒,點上一支菸,來給這混亂的戰局加點火。
遠方山峰的頂端,炸開了一束火光,直衝雲霄。
她的心狠狠痛了一下。
“星辰!”
只見禍鬥沒了以前的靈動,狠狠砸落在溪水裡,一動不動,和死了一樣。
星彩的臉色在霎時變得慘白無比。
她從星辰身上取走了魂威,取走了代表災殃的禍鬥。
她屏住呼吸,盯著那條落水狗。
過了一時半會。
禍鬥垂著腦袋,彷彿受到重創,狼狽不堪地從水中爬了起來,喉嚨中發出陣陣嗚咽悲鳴。
“呼……”星彩舒出一口惡氣,看來星辰還沒死。
突然,她所在的石壁受了獸吼音波的影響,石塊崩離散碎,眼看要從十餘米的半空摔下。
子陽及時趕到,一個飛撲接住了隊友。
一同趕來的小五哥站在溪谷西側的岸邊,遠遠望著溪中的一猿一龍,眼睛瞪得滾圓。
“臥槽,居然能見到活的。”
小五哥還想從褲兜裡掏手機拍幾張發朋友圈吶。就在這個當口。
就在這個瞬間。
潛藏在暗處的敵人找到了機會。
里歐熟練地繞到陳小五身後,地上天國的烏賊觸鬚將小五的軀幹和雙手縛住,免得這柔弱的普通人類發出多餘的動靜來。
小五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可是隔著厚厚的玻璃罩,他的聲音根本就傳不到夥伴的耳中!
脖頸的金屬封條上,一顆顆閉氣螺栓慢慢旋轉,里歐要開啟陳小五的頭盔,讓這個普通人去感受時光的美。
順手將五哥腰上的輸氧管給拔斷,里歐俯身倚在小五的肩頭。
“喂,將死之人。別掙扎了,接受這一切吧。”
他貼著小五的頭盔,將聲音傳了進去。
“如果你能明白boss的天國,你也會坦然接受,捨身成仁。我們都是猴子,披上衣服,用文明的手段來詮釋獸性的猴子,為了土地,為了權利,為了配偶與繁殖權,為了一場從五億年至今,在自然選擇之下開始的,無休無止的軍備競賽——但是天國不一樣……只有身處天國時,哪怕只有一瞬間,我也能感覺到成為人的快樂。”
小五動彈不得。他的兩條手臂隔著厚厚的潛水服都能感受到qiang烏賊觸鬚和吸盤的怪力。
“你講咩啊?我聽唔明噶!”
里歐皺著眉頭,顯然他沒想到這個白人嘴裡居然會蹦出粵語——而且這傢伙真的是白種人嗎?
厚實的潛水盔裡,小五哥身上穿著一套冕服,是華夏古時禮法祭祀時的端正服裝。
——除了藍眼睛和金毛,怎麼看都覺得這傢伙是投錯了胎。
小五哥的表情很像是柴犬小黃狗,偏著腦袋,也不再慌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