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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可當小道士擺出一副此事不成,誓不甘休的姿態去嘗試師兄秘籍裡每一種可能有用的招魂方式時,我心底殘存的一點點竊喜變成了新的憂慮。
&esp;&esp;義莊成了人間煉獄,這話並不過分。招魂的法子之多,彷彿望不到盡頭。而每當招魂儀式結束時,在場的賈辛,小道士和段雲三人無不露出絕望痛苦之色,個個猶如剛從十八層地獄爬上來。賈辛是因為需以他身上殘留的魄去引出三魂,受靈魂抽離之苦;小道士是因主持作法,消耗了大量精神與體力;段雲則純粹不忍,不忍看賈辛煎熬,一次又一次見希望成空。
&esp;&esp;失敗越是發生,小道士看向我時眼裡的怒意、受傷越是淋漓盡致,好像他不是在和自己較勁,而是在和我較勁——失敗一次,便算他輸一次。儘管我絕無與他競爭決斷賈辛未來的意圖,他卻顯然將我看做未說出口的對手。
&esp;&esp;我那時還不瞭解男人,也不懂得他們有時莫名其妙湧現的勝負欲,其實是向女人展現自己的英明強大,因而可靠。當然,男人們未必就十分明瞭自己心底裡那點晦澀的小心思,於是霸道誤作愛護,強勢自以為示愛。
&esp;&esp;我不好再在義莊久留,尋個藉口回客棧休息。說是休息,可一閉眼睛,腦子裡全是小道士的神情舉止,從方宅裡我們 離魂之雀(下)
&esp;&esp;“聽說拿玉扳指的人長相醜陋,一張臉跟油炸鬼似的。”雀兒說道。
&esp;&esp;“玉扳指……鬼臉……”我略一沉思,爾後頓足嘆氣,“千算萬算,漏算了金元寶偷走我的那枚玉扳指。”
&esp;&esp;原本我和小道士一路都是使碎銀和銀票,方府無從查尋我們的下落。偏偏金元寶連夜出逃桃花塢之前,順走了我的玉扳指。想來他匆忙封住地下金庫,去定州後身上銀子不夠使,自然要當掉玉扳指。
&esp;&esp;可定州是什麼地方,上至府衙,下至商鋪,誰會不知道首富方家,不認得玉扳指上方家特有的徽記?一個臉生的外鄉人,鬼鬼祟祟拿出方家的玉石首飾去當鋪典當,何等可疑?不須一盞茶的功夫,便會有人來盤問他。
&esp;&esp;只是沒想到他會落到大魔頭的手裡。
&esp;&esp;“金元寶?元寶客棧的掌櫃?”雀兒愈發不解,問道,“他作什麼要偷你的玉扳指?”
&esp;&esp;我將金元寶在桃花塢十幾年來做下的殺人惡事,以及我們夜審金元寶的前因後果一一道出,聽得雀兒雙眼瞪圓,嘖嘖稱奇。
&esp;&esp;“我自小跟著小姐在方府生活,好幾年才有機會回一次桃花塢探望外祖父外祖母。哦,我爹從小拋棄我們娘倆兒,平時我習慣把兩個老人家當親爺爺親奶奶一樣叫。桃花塢鬧鬼的傳聞一直是村裡所有人的噩夢,沒想到,該死的兇犯就在身邊,還是他們的僱主,這……”
&esp;&esp;我壓低聲音,說道:“鬼神之事有小道士在,不怕。可沒證據,陽間的是非我們就管不了。再加上我的身份特殊,更不能洩露。雀兒,這事兒你千萬不能聲張出去,連累阿婆阿公擔憂。算老天有眼,教金元寶落在姓趙的手上,他不死……更比死了還受苦,生不如死,這是報應。”
&esp;&esp;雀兒點點頭,不一會兒,憂容滿面地說道:“惡有惡報,是這道理不錯。可說回來,大魔頭的手段殘忍歹毒,他想知道的事情,沒有人能守得住,連死人都能被他撬開口。現下老爺吩咐他尋您的下落,你不知道,他可滿心滿意就盯著這事兒。金元寶他能撐多久呢?不,恐怕很快,他就要知道小姐躲在桃花塢。”
&esp;&esp;雀兒見我發呆,一臉不解地催促道:“小姐,你還在想什麼呢……快點收拾東西,逃吧。”
&esp;&esp;我捧著茶杯一口一口嘬著熱茶,直到杯中茶水飲盡了,才開口:“不是不走,我也想走,早就想走了,可是小道士……吳空他不是那種我說什麼都會聽的人。”
&esp;&esp;“那他是不清楚現在狀況多麼危急,而大魔頭又有多可怕。別忘了,在大魔頭眼裡,吳空可是把小姐你拐跑,帶你私奔的男人!一旦落在大魔頭手裡,會是個什麼下場……”雀兒話說一半,自己禁不住先打了一個冷戰。
&esp;&esp;“雀兒你別說了,我……我的手又開始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