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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聲音溫柔得像是情人之間的耳鬢廝磨,厲無歡低語緩聲,一字一頓地喚她——
&esp;&esp;“長雍公主。”
&esp;&esp; 山雨欲來風滿樓(三)
&esp;&esp;[長雍公主。]
&esp;&esp;藏在神魂的至深處,一道恍若前世的聲音與陳見雪耳旁的這道聲音相疊。
&esp;&esp;她終於想起來了。
&esp;&esp;那個噩夢的結尾——
&esp;&esp;龍城全族血祭後的第三十年,人族王朝的最後一代女皇,死在了她的皇城之上。
&esp;&esp;那日她的子民們只在蒼穹間看到一道虛影迸發出光芒萬丈,再睜開眼時,他們的女皇心口插著一根貫穿的龍骨。血淌過她華麗衣裙,滴滴答答,順著森白的骨刃落在地上。
&esp;&esp;在滿城慌亂尖叫聲裡,她兀自睜大了眼,難以瞑目地望著空曠的天穹。
&esp;&esp;只有她看到了,真龍之魂被龍城血祭之陣召回的第一刻,也只有她聽到,他在以真龍之骨貫穿她心口時,錯身而過在她耳邊留下的那個神魂之詛——
&esp;&esp;[長雍公主。]
&esp;&esp;[我要你生生世世天賦巔絕、心魂有缺,待我歸來之日,必戮你血脈至親,要你滿族盡喪於我手!]
&esp;&esp;……
&esp;&esp;時隔萬年。
&esp;&esp;那道真龍之魂終於徹底甦醒,來兌現他留給她的永世詛咒了。
&esp;&esp;“不……我不是她……”陳見雪恨意入眸,心疾痛得她生不如死,但她猶顫慄地攥著厲無歡的衣襟,“即便我是……我一人之錯,和乾門有什麼關係!?”
&esp;&esp;“是啊,這萬年裡,我不止一次問過自己——為你所惑是我一人之罪,我一人死不足惜——可龍城呢!龍城的萬千子民、侍龍一族的全族性命!他們又有何錯?!”
&esp;&esp;厲無歡死死扼住了陳見雪的頸,像是要將這一段脆弱的纖細捏碎在掌心。
&esp;&esp;“你可曾去龍城看過?你可曾見到龍宮外那兩座才剛剛過你膝高的石像?你還抱過他們兩個——他們尚年幼懵懂,赴死之時可曾想過將他們逼到死路的就是你呢!?”
&esp;&esp;“…………”
&esp;&esp;真龍一族天承,神魂之力仙界之下無可匹敵。
&esp;&esp;萬年前他在她心魂間留下的那個空洞終於一點點合補,陌生的記憶洶湧如潮水,衝蕩著陳見雪的識海。撕裂的劇痛流淌入四肢百骸,叫她渾身都戰慄難已。
&esp;&esp;她想從這裡逃開,將厲無歡的身份公之於世,她不能再叫乾門受她所累。
&esp;&esp;只是祭天台四周已經被真龍之力封鎖,再不做掩飾之後,厲無歡早已不是那個區區中階的人族散修,她面對他,沒有哪怕一絲絲的勝手。
&esp;&esp;要怎麼辦、要怎麼辦?
&esp;&esp;餘光掃過乾門內四處的血腥與廝殺,陳見雪眼底流露出最痛苦難捱的絕望。
&esp;&esp;那絲絕望猶如沙漠之中的滋養,被厲無歡一點點納入眼底,他啞聲笑著:“沒錯,就是這樣。你若不絕望和痛不欲生,那拿什麼來償龍城血祭的萬千性命?”
&esp;&esp;“……這就是你所求?”
&esp;&esp;陳見雪沙啞著聲音,扭頭看向厲無歡。
&esp;&esp;“是。”他憐憫又冷漠地望著她,抬手,以指腹擦過她溢位血的唇,“在你死之前,我一定要叫你嚐遍這些……”
&esp;&esp;“我偏不叫你、如願以償。”
&esp;&esp;陳見雪話落,抬手,掌心蓄起的靈力光團中殺意鋒芒。
&esp;&esp;厲無歡下意識拉開距離。
&esp;&esp;只是在兩人衣袂分離的剎那,厲無歡忽地心頭一慄,他猛地抬眼看去——
&esp;&esp;陳見雪尚溢著血的唇角勾起一絲笑意,她眼底空洞而平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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