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翻掌便能叫人族覆滅,定是個面猙目獰的白鬍子老頭。皇城大驚,上下惶惶,姐姐們瑟縮不肯出宮。
&esp;&esp;為了人族,我自請遠嫁。
&esp;&esp;告別了皇城。
&esp;&esp;」
&esp;&esp;雲搖看得有點頭疼。
&esp;&esp;“一年了還埋在鼓裡,這位殿下也是。難道我見了龍君,還得演一出‘竟然是你你騙了我我傷心欲絕不嫁了’的大戲?”
&esp;&esp;雲搖嘀咕著,又翻一頁。
&esp;&esp;然後她愣了下。
&esp;&esp;這一頁只有一句話。
&esp;&esp;「我知道,龍君就是燕涼。」
&esp;&esp;“…………”
&esp;&esp;黃昏暮色入窗,妝鏡前的嫁衣少女一怔,像黃昏的涼意浸上薄衫,她從方才的懶倚慢慢坐正了身。
&esp;&esp;託著書冊的掌心僅剩兩頁,她翻了過去。
&esp;&esp;最後一頁四行血字。
&esp;&esp;「這一切是我為你謀劃了三年的局。
&esp;&esp;燕涼,我可憐的龍君陛下,他並不知道。
&esp;&esp;我不是來嫁他。
&esp;&esp;我是來殺他的。」
&esp;&esp;“……!”
&esp;&esp;雲搖胸口一窒。
&esp;&esp;手中書冊驚落,翻扣在地。
&esp;&esp;皮質冊面猶如血色,染浸殘陽裡。
&esp;&esp;而她驚魂未定時,身後殿外,只聽得宮侍高聲,驚飛了宮簷下的鳥雀。
&esp;&esp;撲簌簌的烏影遮過日光——
&esp;&esp;“龍君陛下到!”
&esp;&esp; 君埋泉下泥銷骨(四)
&esp;&esp;宮侍話聲尚在繞樑。
&esp;&esp;雲搖驚魂甫定的餘光裡,一截石青色蓮花紋袍袂便被玉骨輕掀,來人步入殿中。
&esp;&esp;殿內席起一道如浸霜雪的檀木冷香。
&esp;&esp;電光火石間,雲搖用這具凡人之軀也來不及做別的,她飛起一腳,就將那本要命的冊子踢進了妝鏡下。
&esp;&esp;——若是叫被算計在局中的龍君本人看到這冊子裡所記,那她怕是活不過今日了。
&esp;&esp;為了掩飾這一步,繡著彩蝶穿花紋樣的嫁裙在空中躍起,雲搖就勢在妝鏡前轉了身,虛靠在鏡桌前,拿身影攔住了被龍君看到那本冊子的最後一絲可能。
&esp;&esp;“陛下。”
&esp;&esp;妝鏡前弱不禁風的女子輕聲低首作禮,半松的髮髻上鑲珠龍首金簪微顫,勾著幾根青絲懶晃,看不出是受驚還是慌張。
&esp;&esp;“抬頭,看孤。”
&esp;&esp;本該質地清冷的聲線,像浸在了霧氣嫋嫋的溫泉中,平白融上幾分透著水色的慵懶。
&esp;&esp;雲搖循著那冊子所記的公主脾性,仿了個七八分的神色,柔緩仰首。
&esp;&esp;——
&esp;&esp;依著從如蔻那兒套來的話,還有這本冊子裡所記的內容,雲搖心裡對這位從未見過的龍君陛下,已經有了個大致的輪廓了。
&esp;&esp;應當就如傳聞一般,是個因為活得太久,天壽無盡,所以永遠懶散,不緊不慢,能躺著絕不坐著,能坐著絕不站著的脾性。
&esp;&esp;這樣的人,該有一雙……
&esp;&esp;雲搖一怔。
&esp;&esp;預想的輪廓她已忘了。
&esp;&esp;映入識海里,只有這一雙山水墨畫般的眉眼。
&esp;&esp;而如那冊子中所記載的,果真是妖異的,湖藍色的眸子。
&esp;&esp;只是本該冰冷清孤的顏色,偏浸潤在這雙睫尾微翹、泛若春水的眼中,顯出了幾分溫雅。尤其方才她仰首而他垂眼,那一眼望來時,恍惚間多了一絲最叫雲搖熟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