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esp;&esp;“下雨了!下雨了!”
&esp;&esp;“果然,祭禮有回應了!朱雀神一定看到了!”
&esp;&esp;“趁那惡鬼的血還沒流乾,快祈願!快!!”
&esp;&esp;“……”
&esp;&esp;如墨色陰晦的浪潮翻湧,城中的群情激奮裡,婦人慌張地拉住自己的女兒,往更深的巷子裡躲去。
&esp;&esp;推搡的人群間,小姑娘那句“可他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啊”落在了地上,然後被一腳接一腳地踏碎,沒入骯髒泥濘的、血一般的炙紅砂土裡。
&esp;&esp;……
&esp;&esp;大雨終盡。
&esp;&esp;魔域的雨洗刷不了世間的罪惡,反倒叫這朱雀城附近的炙焰紅砂變成了流動的血河,在晦暗的天色下,透出腥氣逼人的壓迫。
&esp;&esp;還鳳城的人們全都躲回了阡陌屋舍。
&esp;&esp;整座城猶如空城,被湮進了血色的天地間。只餘下那座同樣被血色浸滿的高閣祭臺,還有鐵棘刑架上,被長槍穿心、八十一根長錐橫貫的支離破碎的少年惡鬼。
&esp;&esp;不知多久後,原本已經死透了的少年的身體裡,自他眉心起,一點點生息復還。
&esp;&esp;“惡鬼”果然又被拽回了人間。
&esp;&esp;足以撕碎神魂的劇痛,以不知其數的遍數,再次席捲意識,攫取走他全部的五感。
&esp;&esp;換作旁人早該痛得昏死過去,可他似乎已經習慣。
&esp;&esp;少年沉重無比的眼簾微微張開,從低垂的沾滿了血的墨黑睫羽間,他看清了空蕩的祭臺,高閣,城池,還有最遠最遠的,他此生無法企及的地平線。
&esp;&esp;一日又一日,一遍又一遍,好像永遠不會再有什麼改變。
&esp;&esp;少年厭倦地闔了眼。
&esp;&esp;就在他要放任自己的意識再次麻木地沉浸入那些痛苦的黑暗裡時,他忽然聽到了一道慵懶的、隨意的女聲。
&esp;&esp;“喂,那個小怪物。”
&esp;&esp;“……”
&esp;&esp;少年被血色溼透的長睫顫了顫。
&esp;&esp;在早已習慣的血腥氣裡,他忽嗅到了一種淡淡的、但很獨特的冷香。
&esp;&esp;少年睜開眼。
&esp;&esp;雨不知何時停了。
&esp;&esp;天盡頭如墨湧動,晦暗的暮雲間,一道天光若隱若現,像要穿過雲層破綻出來。
&esp;&esp;而站在那天光裡,祭臺上,多出了個一身緋衣、豔紅如火的女子。
&esp;&esp;她纖細腰身旁佩著把布帶纏裹的長劍,垂在身側的手腕上金鈴晃盪,綴花髮帶藏在被一根木簪隨意束起的長髮間,隨高臺之上的輕風掠舞。
&esp;&esp;她的五官是一種慵懶又清絕的豔麗,只是那種豔麗被眉目間揮之不去的某種情緒洇開了,變得淡然疏離。
&esp;&esp;唯有那雙眼眸黑得像過水的琉璃,濯濯地望著他。
&esp;&esp;幾息後,女子驀地笑了。
&esp;&esp;像霜雪裡盛開出一朵濃豔的花。
&esp;&esp;“雖然是個小怪物,但生得當真漂亮,”她懶洋洋地踱步,走到他面前,眼神像是能透過他滿身滿面的血汙,看清他的原本面目,“我對美人一向恩寬,素不相識也算,所以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
&esp;&esp;在他最厭倦的紅色的衣裙旁,掛在細腰上的長劍飛起,劍鞘抬起少年的下頜。
&esp;&esp;被迫仰臉,少年冷白頸上的長錐被牽動,再次有血如注地湧下。
&esp;&esp;但他眼眸間情緒寡淡,眉都未皺。
&esp;&esp;劍柄在女子纖細修長的五指間緩緩收緊,她拿漆黑的眸子盯著他,忽又笑了。
&esp;&esp;“說吧。”
&esp;&esp;雲搖隨手一抹,少年頸前的烏光長錐便消失不見。
&e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