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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不，我來給一個人收屍。”
&esp;&esp;日光燦烈罩下，籠得人滿身烈意，然而女子話聲一起，身遭就忽然薄冷至極，幾乎叫人喘不上氣。
&esp;&esp;“這個人可憐至極，兩百年裡他沒了師父，師兄，師姐，師弟……滿門盡死，如今只剩了一個師妹。”
&esp;&esp;“十日前，連他自己也死在了兩界山，屍體被人帶來了魔域。”
&esp;&esp;“這世上只剩我能給他收屍了。”
&esp;&esp;“……”
&esp;&esp;少年惡鬼眼底情緒震盪，片刻後，他回眸。
&esp;&esp;異獸座上的女子已恢復了她平素懶散倦怠的笑容，此刻見他回身，還朝他笑了，燦爛至極：“——你說，我該不該來？”
&esp;&esp;她眼底悲慟至極的情緒卻藏不住。
&esp;&esp;少年輕嘆，轉回去。
&esp;&esp;滿門盡滅，僅存一人。
&esp;&esp;“原來你是來尋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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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離了邀月樓幾日，雲搖發現小怪物沒說錯，要殺他的人當真是夠累死她的——像結成了潮水的蝗蟲一般，一波蓋過一波，怎麼殺都殺不完。
&esp;&esp;即便奈何劍下斬魔三千，雲搖終究還未渡劫成仙，又身在魔域，如一人入汪洋，難免力有不逮。
&esp;&esp;幾日下來，她受了幾回傷，累在身上算不得輕。
&esp;&esp;這是救了他之後的第二件麻煩事。
&esp;&esp;雲搖沒想過的是，還會有第三樁——
&esp;&esp;那是他們離開朱雀城的第五日，入夜前，雲搖尋到了一處可以落腳的山洞。而後，少年就在他們相遇以來的一路上，第一次主動提出了要求。
&esp;&esp;“囚困，陣法？”雲搖聽得神色古怪。
&esp;&esp;“法器法寶也可以。”少年惡鬼平靜，他只是束袍垂眸地站在那兒，氣度就比過了雲搖在仙域見過的所有仙門高足。
&esp;&esp;“有是有……但問題是，要拿來困誰？”
&esp;&esp;“我。”
&esp;&esp;雲搖有種既意外又熟悉的感覺，然後想起差不多的對話，五日前她救他時也聽過了。
&esp;&esp;靠在山洞前的山壁上，折膝懶坐的紅衣女子不由垂首而笑，搭在膝上的手裡拎著只酒葫蘆，跟著她笑聲搖晃：“怎麼，你今晚會變成一隻吃人的猛獸嗎？”
&esp;&esp;少年搖頭：“惡鬼相。”
&esp;&esp;他說得認真，眼神也認真，不由得叫雲搖都慢慢停住了笑。她輕狹起眸子，歪著頭打量了他片刻。
&esp;&esp;“你的惡鬼相…會傷人？”
&esp;&esp;“善惡不分，眾生不辨。”
&esp;&esp;少年緩聲說完，然後抬眼。
&esp;&esp;那是雲搖第一次看慕寒淵笑起來的模樣，他笑得並不明顯，只兩邊唇角勾起一點，但配上那張臉，即便是惡鬼，也足夠蠱人沉淪個十死無生了。
&esp;&esp;少年就那樣淡然望她：“趁來得及，你要殺了我嗎？”
&esp;&esp;“……”
&esp;&esp;繞著指尖轉的酒葫蘆沒收住，飛了出去，跌到地上。
&esp;&esp;砰的一聲，給雲搖叫回了神。
&esp;&esp;這也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這樣失態。
&esp;&esp;但云搖毫不遮掩，一招手便召回了酒葫蘆，歪頭望著少年笑得極是輕浮：“你一定沒這樣對人笑過。”
&esp;&esp;“……”
&esp;&esp;少年緩收住。
&esp;&esp;雲搖於是笑得更厲害，山谷裡盪漾著的都是明媚日光和她的笑聲：“可惜了，真的，不然就憑你這張臉，一笑傾人國，他們搶都來不及，怎麼輪得到我救你呢？”
&esp;&e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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