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去,像將他遺忘在某個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的,已經死去的世界裡。
&esp;&esp;眼前是漆黑的一片,黑暗之中,唯有一道淡金色的鎖鏈,從他手腕垂下,系在身前那道金色的虛影上。
&esp;&esp;那是雲搖的身影。
&esp;&esp;亦是慕寒淵這片五感盡喪的荒蕪亡地裡,唯一的感知、存在與牽繫。
&esp;&esp;“是魂契嗎?”雲搖終於反應過來,啞聲問他,“你說過,它能傳五感六識,溝通心意……所以你才能聽見我說的話?”
&esp;&esp;慕寒淵輕勾唇,溫聲道:“不愧是初聖殿下,這麼容易就猜到了。”
&esp;&esp;雲搖心疼得顧不得他的風涼話,只是將他的手攥得更緊,像是生怕一眨眼這個人就在眼前消失了:“為什麼會這樣?是終焉之力失控導致的?還是你強行去遏制它在仙庭的蔓延,所以才被反噬至此?它,它還能治好嗎?你的五感……”
&esp;&esp;“……”
&esp;&esp;這大約是第一次,慕寒淵看到雲搖在他面前慌得如此不成模樣。
&esp;&esp;尤其是她強抑著哭腔的聲線,像是穿過黑暗中那條淡金色的魂契,一點一滴的情緒都融匯給他,將他早已失去了感知的周身如浸溫池,連心都泡得柔軟,泥濘。
&esp;&esp;“師尊。”
&esp;&esp;慕寒淵的聲線不自知地啞了下來。
&esp;&esp;他向前微微傾身,抬手將身前的人攏入懷裡:“沒關係……會好的,只是暫時如此。何況,我還有六識尚在,只要與身周氣機相連,亦能暫代感知。”
&esp;&esp;雲搖不確信地仰頭:“你不會繼續騙我了吧,如果你敢,那我——”
&esp;&esp;手腕作兇勢抬起,但想到了慕寒淵此刻目不能視、耳不能聞,只靠那根系於二人神魂間的魂契傳遞,她又不忍兇他了。
&esp;&esp;將垂的手腕落到一半,被慕寒淵托住了。
&esp;&esp;那人笑著,指腹輕蹭過她腕心:“師尊不該記仇,你不是也騙過我麼。”
&esp;&esp;“我何時騙過你了?”
&esp;&esp;雲搖下意識反駁,只是在瞥見他指腹在她腕心蹭過的位置,頓時想起了什麼——
&esp;&esp;乾元界,仙域絕巔。
&esp;&esp;當著天下仙門的面,刺慕寒淵那一劍之前,她就在這裡瞞著所有人下了寒蟬老祖的替死之術。
&esp;&esp;只是……
&esp;&esp;雲搖往回抽了抽手:“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esp;&esp;“鳳清漣。”
&esp;&esp;“……好,”雲搖微微惱聲,“果然那隻雜毛鳥是最靠不住的。”
&esp;&esp;慕寒淵低頭莞爾:“即便他不說,我也只是不清楚師尊用了何種方式,卻是知曉,師尊一定為我做了什麼。”
&esp;&esp;不待雲搖提疑,他笑著吻了吻她額心:“因為世上最知師尊者,莫過於我。”
&esp;&esp;雲搖臉頰微灼:“你別以為自己像現在這樣孱弱,我就會由你胡說了。”
&esp;&esp;“並非信口,比如我還知曉,若你我明朝為這三界同赴死,那師尊最遺憾的,也一定是未能保下我了。”
&esp;&esp;“你怎麼猜得——”
&esp;&esp;雲搖險些脫口,只是她終究是最不擅也抵不過煽情的,便又將餘下的話堪堪收住了。
&esp;&esp;然而慕寒淵與她不同,他淡七情薄六慾,可唯獨對她,若心底有一分,便一定要叫她知一分。
&esp;&esp;今朝苦短。
&esp;&esp;他若不說,來日下了幽冥,便作滔天悔意也無人訴說了。
&esp;&esp;“因為我也如此想。”
&esp;&esp;慕寒淵輕嘆著,環過雲搖的指骨緩緩收緊:“……我願為三界蒼生赴死,但我只求師尊仙骨永無寒暑,長留於世。”
&esp;&esp;雲搖無聲垂眼,睫羽微慄然。
&esp;&esp;但她還是擠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