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陵城中,一個衣衫破爛、臉上塗滿了泥土炭灰的乞丐蹣跚地穿梭在街道上。
此人正是避過所有探子眼線的李衛,他故意將頭低垂,目光偶爾從蓬亂的髮絲間偷瞄過往的行人,心中暗自盤算。
街角處,一群孩童正圍著賣糖的老者,那純真的笑聲讓李衛心中湧起一絲溫暖,卻又迅速被任務的緊迫感壓了下去。
他佝僂著背,緩緩靠近一名正在挑選布匹的婦人,故意用破舊的衣袖蹭了蹭對方,引來婦人一陣厭惡的皺眉與呵斥。
“大姐,對……對不住,我是從東方逃荒而來,家鄉遭了洪水,田地被淹,家人失散,只有我一人僥倖逃了出來。”
李衛低垂著頭聲音沙啞的說著,卑微的模樣讓人一眼便認定他是個可憐之人。
街邊賣布匹的商販聽了他的遭遇後深感同情,放下手中的布匹走到李衛面前,從衣襟裡摸出幾個銅板:“你也不容易,這些錢你就拿著先找家客棧歇歇腳。”
剛才還在斥責他的婦人心中更是憐憫,轉身從一旁的小攤上買了兩個熱騰騰的饅頭寄給李衛,轉換成一副溫柔老婦人的模樣說道:“小哥,想必你是餓壞了吧,先吃兩個饅頭墊墊肚子。你來到我們北陵真是來對了,自從王爺和王妃來了之後,就再也沒有餓死過人,人人都有飽飯吃。你且安心找個地方住下,明日我領你去找些活計幹,總能讓你有口飽飯吃的。”
李衛接過饅頭,指尖傳來的溫暖讓他微微一怔,眼前的饅頭還冒著絲絲熱氣,與周圍寒風中透出的涼意形成鮮明對比。
他大口咬了一口饅頭,這些人的善意讓他眼眶微紅,忙低下頭不讓情緒洩露。
突然,李衛察覺到異樣的視線正盯著這邊,仍舊面不改色地與婦人和商販再次道謝,語氣中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急迫。
隨後他快步轉進了某條巷子裡,迅速從袖中抽出早已準備好的包裹,手法嫻熟地解開,包裹裡面裝的是一套光鮮亮麗的商人服飾,還有一張富態滿滿的假面皮。
李衛宛如變裝達人,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下來,很快就成為了富商的模樣,就連他的眼神也隨之變得商賈般精明。
南王派出來的探子來到巷子裡,地上只剩一堆破衣爛衫,早沒了李衛的蹤影。
其實他坐著馬車來到了花滿樓,一陣悠揚的古箏旋律嫋嫋飄來,與往日紙醉金迷的氣息大相徑庭,門口已沒人在拉客。
李衛環顧四周,只見輕紗曼舞,姑娘們身著清雅服飾,指尖在琴絃上跳躍,自信的眼神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純淨。
舞臺中央,韓如雪身著淡藍色衣裙舞姿翩翩,猶如春日裡初綻的花朵般驚豔。
他隨便找了個空位坐下,向身旁的布衣公子輕聲問道:“這位兄臺,在下初來乍到有一事不解,曾聽聞花滿樓是風月場所,為何現在竟變得如此的清新脫俗?”
布衣公子微微一笑,眼中滿是欽佩:“兄臺有所不知,這一切皆因北王妃的善舉,很多老闆因此而從良了。”
人群中,一位身著青衫的老者撫須長嘆:“王妃啊,那可是真正的巾幗不讓鬚眉!以前匪寇作亂,害得華西縣的百姓苦不堪言,聽聞王妃身懷六甲突襲了匪巢,真叫人感嘆世間竟有如此奇女子。”
聽完老者的話,周圍一片唏噓,彷彿那英勇的一幕就在眼前上演,每個人的心中都充滿了對王妃無盡的敬意與欽佩。
“據我所知接管北陵的郡侯大人,那可是一個好官啊,為何會辭官歸故里?”
挨著李衛旁邊的幾人聞言,臉上的表情更是凝重,似乎在回憶那不堪的過往。
一位中年漢子壓低聲音憤慨道:“那郡侯公子仗著父蔭橫行鄉里,為了一己私慾竟對無辜孩童下手,真是喪盡天良。”
隨著他的話音剛落,一陣風吹過,似乎連空氣中都瀰漫起一股悲憤的氣息。
漢子身旁的公子拳頭緊握的說道:“那姑娘不過才幾歲光景,卻慘遭毒手……”
說到這裡,他同情的哽咽難言。
李衛摩挲著桌沿,心中思緒萬千。
那位老者眼含淚光,顫聲道:“王妃為百姓伸冤,懲治了兇手。可憐了郡侯大人白髮人送黑髮人,終究是一場悲劇。”
聽完王妃這些事蹟後,李衛不想再調查下去,心緒沉重的走出了花滿樓,來到街邊的一處算命攤前坐了下來。
他拿起桌上的毛筆,筆尖輕觸墨盅,緩緩浸透,隨後在信紙上揮灑開來,字跡蒼勁有力,訴說著王妃的英勇與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