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他說的這些事情,想必也有些根究。
他這番話說出來後,陸重陽面色明顯一變,用著遲疑的口吻道:“不會吧,我聽說常樹在鎮上,跟著一個老師傅學手藝,日後他可是手藝人!”
陸遠暗暗搖了搖頭。
這年頭手藝人還是吃香,尤其是木匠。
洗臉架、床榻、供桌、靠椅,哪樣不是手藝人打出來的?往後二三十年一推,新房的裝修時的吊頂、壁櫥、定製傢俱,也都離不了木匠。
就在陸遠想著怎麼解釋的時候,護犢的李玉香倒是埋怨了一聲:“你懂什麼?遠兒是知識分子,認識人、知道的事的比你多了,聽到一些事也是正常。”
“是啊,爹!”陸遠趕趟子,趁熱打鐵,急忙道,“這種人堅決不行,萬一再有個小偷小摸的毛病,被政府抓進去,那怎麼辦?二妹不是被毀了?”
陸重陽原本還想擺擺家長的架子,可一聽陸遠這麼說,頓時又猶豫了。
陸遠看著老爹的眼睛,以退為進道:
“要不然,這事情先放一放,別那麼快定下來。反正二妹現在還小,我們可以看一看這王常樹人品怎樣,以後再做決定?”
“你們先吃吧,我回屋休息了。”陸重陽沒有著急回答,連飯都沒有吃,抓著旱菸扭頭就走。
“我去切豬菜了。”
二妹陸遙簡單的扒了幾口飯,也退了桌子。
農村十五六歲的姑娘,當著面談婚事,面子皮薄的很。擱下碗筷,匆匆的去切豬菜,村裡還沒通電,所以得趁著天還沒黑幹活。
小妹陸暢倒是眼巴巴瞅著,還想再熱鬧,被陸遠訓斥了一句,乖乖的跑去給陸遙幫忙。
見桌上沒人了,陸遠這才看向李玉香,“媽,我剛才說的可不是開玩笑,王常樹這人真的不行,找個由頭把這事給吹了。”
李玉香平時最疼兒子,什麼事情都依著,這會也支支吾吾:“恐怕不好辦啊!”
“怎麼不好辦,你們開口,還不成?再不濟,往後拖個三五年,別把親定下就是。”陸遠道。
李玉香正在收碗,聽見這話,乾脆把碗往桌上一放,小聲道:“這事情是陸遙小時候定的娃娃親,想悔,沒那麼容易。”
“還有這事?”陸遠傻了眼。
娃娃親?指腹為婚?這是什麼狗血套路?
重生之我是蕭炎大舅子?還是重生之我是納蘭嫣然他哥?
該不會我從中作梗悔婚後,王常樹突然間冒出來一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然後突然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李玉香沒有注意到陸遠胡思亂想,低聲道:“這門親,定下來都十幾年了。每年老王家,逢年過節都過來送禮。你要悔,就要把這些禮給吐出去。十多年了,再加上聘禮,這可不是小數目啊!”
“多少?”陸遠面色一沉。
怪不得前世,他什麼風聲都沒有聽見,陸遙結婚好像突然間的事情。
現在想想倒也是,老陸家和王家沒親,甚至不在一個村,逢年過節回回過來送禮,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至少四千!”李玉香豎起手指頭,晃了晃。
陸遠突然間就沒話說了。
這一年鎮高官的工資也才不足兩百,在工廠上班一個月才兩百五十多,豬肉價格一塊五……四千塊錢這相當於兩年的工資。
對於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至少要貼了大半條命才能夠填上這個窟窿。
“陸遙的事情你也別瞎想,我和你爹再商量商量。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我們就算是砸鍋賣鐵,把家裡的牛賣了,也得把這門親給退了!”
李玉香總覺得陸遠今個有些不一樣,現在才發現陸遠對家裡的事情開始上心了,一邊收著碗筷,一邊寬慰著。
“你現在給我好好上學,老陸家一樹棗子望你紅,你要是能考上大學,就算是光宗耀祖。到時候端上公家飯碗,走出村裡。”
陸遠搖頭苦笑。
九十年代是下海潮,多少公家人丟下鐵飯碗去北上廣討生活?但在這個村裡,還把端公家碗當做光耀門頭的事情。
讀書無用論在零幾年吹起,那些靠著拆遷款、站風口的的大款叼著香菸,拍著渾圓的啤酒肚,“老子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給我打工的都是大學生。”
但陸遠不這麼認為,讀書學的是知識,開拓的是眼界。風口上的豬會在這個時代飛起來,但終究不會飛的太高,不會太遠。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