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也不知道吃到什麼時候,陸遠連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清楚。
天不亮被老陸叫起來的時候,後勁還沒過,腦袋暈乎乎的。洗了把臉,早飯都沒顧上吃,就和老陸提著錢糧去上墳。
上墳的不止他們一家,好些人都已經噼裡啪啦的點炮仗。
老陸扛著鐵鍬,在自家田邊鏟了一塊六角形的土渣巴頭,在下面墊了一沓黃紙,壓在了墳頭上。陸遠把墳邊上的野草扒拉了一下,抽出黃紙,兩隻手掖了幾下,黃紙開啟,就和花一樣。
用老陸的說法,這是把‘錢’開啟,讓陰間那些人更容易收到。但在陸遠看來,就是好燒一點。把黃紙掖開,點燃,丟進專門燒紙的陶罐裡,然後再一沓沓的放。
“磕頭吧!”老陸也沒找竹竿,把炮仗攤開,用煙對著點了後,對陸遠喊了一句。
陸遠也沒啥心理負擔,跪下啪啪啪三個頭結束。
老陸也跟著磕,一邊磕頭一邊嘴裡唸叨:“保佑我兒子閨女考上大學,保佑一家人身體健康,保佑以後年年收成好。”
陸遠站在一邊倒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倒不是笑老陸愚昧,而是笑他以後一大家子,孫子都有了的時候,老陸每求保佑的也就更多了。
黃紙是放進陶罐裡燒的,燒完後往上面再壓一塊瓦片,這樣就算是起風也吹不起火星,不用擔心火災。
父子倆上完墳,在家裡吃了口早飯,然後又提著兩瓶酒去了村主任家裡,寒暄了兩句直接說了目的。
“乖乖隆滴隆,我沒聽錯吧,承包七座山,那得三四十來萬。小陸,這可不能打白條啊,村裡要看見現款啊!”
村主任周建國,已經六十來歲,是村裡的老人,老陸得喊叔。遞上一根菸,老陸笑道:“周叔,村裡的規矩我當然明白。你放心,絕對現款現結。”
“這都是遠兒的錢吧,嘖嘖,你這兒子真出息,附近幾個村沒有他這麼能耐的。”周建國抽了口煙,拍了拍陸遠的腦袋。“你把這麼多錢拿出來,到時候你娶媳婦咋辦?”
陸遠哭笑不得,除了剃頭,男人頭不能摸:“我娶媳婦還早著呢,爹想做點事情,我就支援了。再說,我還年輕,又不是不能賺?”
周建國羨慕的簡直沒話說,這麼一個能耐的小子。“遠兒,你是不是有賺錢的門路?你看咱們村裡這麼窮,每年還拿扶貧款,能不能想辦法帶動大家奔小康?到時候我給你發個大獎狀。”
陸遠撓了撓頭,這還真把自己當小屁孩了,要健壯有個鳥用,不能吃不能用。“大爺,奔小康這個容易,你要是能讓村裡把咱們這條路修好,五年內,我絕對能讓家家戶戶蓋起洋房,開上小汽車。”
周建國直搖頭:“你上嘴皮和下嘴皮一搭,說的倒容易,可你知道修路這得多少錢?村裡窮的叮噹響,哪有錢?”
每年扶貧款下來,到手就分完了,還有一些五保戶,各種補助,多少人張嘴等著這錢呢。還有一些懶漢,不幹活,就指著這錢。
“誰說沒錢,我們家把後山承包下來不就有了麼?四十萬吶。村裡有現成的人工,家家戶戶出一個壯年。其他的買水泥,買石子,修個雙向的兩車道肯定夠了!”陸遠笑道。
周建國一聽,越發不對味,猛的反應過來:“好你個小子,主意打的挺快。這筆錢還沒到村裡,你就已經想著用了。我看這路不是為村裡修的,怕是為你家修的吧!”
陸遠連忙擺手,“大爺,你可不能隨便扣帽子。要想富,先修路!這句話可不是瞎幾把扯。你讓我帶領村裡奔小康,你又不想修路,我有再大的能耐也玩不轉啊!你看看咱們村裡這路,一到下雨天就是泥腿子,發財的機會進不來,也出不去。不修路,還得再窮十年。”
就算是有這想法,陸遠也不能承認,要不然會落下話柄。
老陸不知道陸遠的想法,就是單純的為兒子辯解,也連忙說:“周叔,遠兒就是開玩笑,這話可不能讓旁人聽見了,要不然旁人指不定怎麼嚼舌根呢!”
老陸那話,周建國沒聽進去,倒是陸遠的話,周建國上心了。
坐著抽了半根菸後,他把菸頭狠狠往地上一甩,“遠兒說的不錯,不過這事情我不能做主,得村裡開會。能不能成還是未知數。不過醜話得說在前面,假如要是路修好了,五年內,你要不能幫村裡奔小康,我可跟你沒完!”
陸遠不置可否。
能修成,自然皆大歡喜。若是修不成,就得他自己額外掏錢。私人修路和公家修路完全是兩種概念,後者沒那麼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