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心燈收回手,從袖子中摸出了一枚玉佩,在他面前晃了晃:“見過嗎?”
柳淮伸手欲意接過瞿心燈手上的玉佩,只是之間剛剛觸及玉佩下頭的流蘇,瞿心燈便抬手撤了回去。
這是逗什麼呢?
柳淮湊近看著玉佩,上乘的水頭,清透的玉色,是塊極其好的料子,上頭雕刻著一條靈動飄逸的游龍,好不生動。
“這是什麼?”
瞿心燈手上玉佩的流蘇晃了晃,輕輕掃過柳淮的筆尖。
“見過嗎?”瞿心燈問。
柳淮仔細想了想,搖頭道:“沒有。”
“暗而生輝,熠熠有光,我要是沒有記錯,這看著像是是早些年南邊進貢的青花料,只用在宮中,上頭雕刻的是潛龍在淵……這是皇家的東西?”
瞿心燈眉頭一挑,“你倒是識貨。”
“早年和祖父走南闖北見識過一些。”
柳淮忽然頓了一下,湊近了道:“那是這樣式的繩結,我倒是見過。”
他伸出指尖輕輕點了點系在絡子底下一個看上去有些畫蛇添足的笑繩結,編制得精巧細緻,簇擁在流蘇之中,柳淮不說,瞿心燈都沒有發現。
繩結?
瞿心燈將這絡子湊到了眼前,拿之間捻著,一邊聽柳淮道:“我在平川的時候也帶兵,有碰見過一個孩子,他荷包上大的絡子就是這一樣的樣式,這個樣式少見,我問過一嘴,他只說是他娘教給他的。他是跟在秦孝子秦將軍的親衛,這原本是秦將軍帶在身邊的徒弟。”
“竟還是個男孩兒?多大年紀?”瞿心燈問。
“十三四歲,是個挺機靈的孩子。”柳淮猛然抬頭看向瞿心燈的眸子,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眼神中滿是錯愕。
十三四歲。瞿心燈想,時間這算是對上了。
“平川城破的時候他可在城中?”
“他不在。”柳淮篤定道,“他不是平川人士,早在姚圍之前就和秦將軍告假回鄉,為奔母喪。”
“他是哪裡的人?”
“屏山關。”柳淮道。
瞿心燈心中清明起來,先前許多未解之事此時頓時明瞭。難怪,難怪蘇義風和太子這些時候走得這樣就近,怪不得太子要置書策茂於死地。太子看樣子是知道了這個孩子的存在——趕在太后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之前。
他是要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將讓這個孩子消失,連帶著這個孩子留在世上的痕跡,最好的辦法就是成為平川一事的推手。
借刀殺人。
“他早在去歲就回了屏山關,直至平川之戰之前,我們都收到過他保平安的書信,或許現在,他還活著。”柳淮道。
瞿心燈點了點頭,這樣一來,事情就好辦多了。
“心燈姑娘還有什麼想問的嗎?”柳淮低頭笑了笑,靜靜看著瞿心燈的眼睛。
“你們交給書策茂的只有吏部私吞軍餉的證據?”
柳淮點了點頭:“時間倉促,當時誰也沒有預料到事情會走到這一步,然而戰敗的癥結歸根結底是軍情延誤,我們沒有找到證據,但如今我的罪名做實,倒也是可以作為閉環扣上了。”
他自嘲一笑,臉上的表情哀婉。然而實際情況就是如今蘇義風所報是平川不戰而降,平川城空,死無對證,北狄在攻陷平川之後便駐軍玉輪關外再無動作,朝野上下一時也摸不清他們的心思。
哦,不對,是朝野上下一時半會兒也沒有人有這閒心思去揣測他們的心思——
平川不戰而降這究竟是有罪無罪?平川已降,非我族民,即使被屠殺又如何?能戰不戰,降而受死,實在是有辱沒我大周風骨!
然而那總歸是九萬條性命,無論如何北方蠻族都欺負到大周頭上了,一味忍讓時候會有辱國威?
天知道明翎在聽到這些放屁一般是說辭時,氣得連頭髮絲都在抖,就差沒提著刀劍殺到金鑾寶殿上去——不對,即使殺到金鑾寶殿上去也無濟於事,既見不到皇帝也見不到朝臣。
大周今年的春天格外冷,陛下命人將御書房邊上一座偏殿修建成了一座巨大的暖閣,底下每一處都鋪設了地龍,閣中時常侍奉美婢孌童,歌舞音樂,美酒佳餚,百官議事皆與此處,快活,快活!
後頭就是九皇子的百天宴了,今年剛開始陛下就被朝政之事勞累得食不下咽,夜不安寢。暖閣裡頭夜夜的笙歌不曾斷絕,金丹是一顆接著一顆往下送服,當真是勞苦至極。
白花花的銀子變成了熱氣從地龍的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