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屋子裡一片寂靜之後,骸恐靜靜的盤坐在了祭壇之上,並沒有正襟危坐,他選擇了一種舒服的方式。右臂支在大腿上,右手拖住下巴,歪著腦袋,琢磨了起來。
“導師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尤其是最近,有些沉重感。難道那天在清理知識之神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知識之神這個傢伙怎麼到處都透著一股神秘和詭異?怎麼感覺跟他有關的一切總是掩著一層迷霧,你撥開了一層,又出現一層,如同迷宮一般。若是以前,自己可以放任不管,但是現在自己的未來已經被牽扯到了他這團謎團之中,若是一無所知,後果堪憂啊。能讓導師都無法輕視的角色,萬一設定個什麼後手或者神坑,自己後面不小心被牽連中招,那就完蛋了。”
“我想,導師之所以現在在靈魂漂流計劃開始之前,對我進行考驗,正式收我為徒,應該也是存了順勢想告訴我一些級別比較高的機密資訊的心思吧。那麼就先按照老師的安排,考驗完畢,正式入門之後,得到更多的訊息之後,在做定奪。”骸恐又思索了一番,然後就輕輕用手敲擊了下下巴,就這樣吧。
坐直身子,稍稍停頓了一會,平復了下心情,然後就開始放空自己,直到不知不覺物我兩忘的時候,魔力緩緩運轉,注入了身下祭壇。
冥冥之中,骸恐好像再次宿醉一般,待到稍稍恢復一點,本能的雙手撐著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嘶”腦袋一陣陣的刺疼讓他不由皺眉。“這是怎麼了?嗯,不對。”雖然腦子還在疼痛,但觸手的感覺卻一下子讓他驚醒,這手掌觸控的感覺明明是他在家裡的床褥的觸感。
他抬起頭,右手順手拉了下窗簾,刺眼的光芒從玻璃窗照射進來,曬的床上一片瓷白,一時睜不開眼睛。
迎著陽光,他靜靜的感受著,並未睜開眼睛,而是深吸一口氣,入鼻的是熟悉的松木清香,一如他離開前的味道。感到漸漸適應了陽光的強度,他扭頭避開陽光,睜開了眼睛。果然,入眼的是熟悉的房間,靠牆的書桌,電腦,衣櫃等等,一件件熟悉的傢俱,一個個曾經的故事都在那裡彷彿在向自己招手。
看到這裡的一切,披著骸恐靈魂外衣的班發鐸嘆了口氣,從床上起身,走到了書桌前,拿起自己的那本黑皮日記,輕輕翻開,一段段記憶再次翻湧上心頭。漂流異鄉的靈魂在這一刻輕輕顫動,想家了。雖然自己從小就是孤兒,沒有父母的關愛,但自己能在世上走這一趟,還是有牽掛的,那些關心自己的人,不知現在還好嗎?
近鄉情怯,夢續今朝,班發鐸再次輕嘆一口氣,輕輕的將日記歸位,用手一寸一寸的拂過桌面,櫃子,書架,每一次的觸控都飽含深情,前世人生匆匆三十年的歲月隨著這一點點觸控,慢慢的在腦海回放,千百層的思緒翻湧疊進,如同細密的淺浪,慢慢覆蓋了整個心,窗外傳來了清楚的歌聲:
我飄向北方別問我家鄉
高聳古老的城牆擋不住憂傷
我飄向北方家人是否無恙
肩上沉重的行囊盛滿了惆悵
也是最後寄望
回不去的遠方oh
他靜靜的蹲在了地上,在陽光的照射下,面對自己那蹲著的影子,無聲的哭了起來。
這個世界,在之前是多麼的現實和疏遠啊,現實的自己只能拼盡全力去學習,去讓自己有能力去生存。疏遠的自己雖然混的有了一份還可以的工作,身邊接觸的都是體面的人,也有交心的朋友,卻沒有一個可以走進心靈深處的人,太孤單了。
即使自己已經適應了這樣的孤單,但心裡還是難以控制的會難受,雖然一直以來這種難受都不曾表現出來,不曾衝出自己的約束,但卻像化石的岩層一樣,一層一層,都積累在那裡,留下了深刻的印痕。原本班發鐸一生也不一定知道這些傷痕和委屈會何時何地何種狀態,何種形式爆發出來。
但在這魂穿異世,而又夢迴家宅的這一刻,那道心裡名為堅強的防線被脆弱淹沒了,壓抑在心底不知多少年的委屈孤單絕望此刻如同地底的流動岩漿。
沒有比自己親身經歷過那種絕世孤寂,天地時空獨自一人的孤獨之後,更能明白什麼是絕望,什麼是希望,什麼是珍惜。失去的才會知道珍惜,錯過的才會有遺憾,人生總是在開玩笑似的給我們上著一堂又一堂的課,可我們還是學不會,記不得。
無聲的哭了很久,這個以前現實和疏遠的世界,在此刻的夢中竟如此甜美溫馨,這一方小小的臥室天地,是如此溫暖,可以安慰魂迷異域的孤兒,可以讓他短暫的出來喘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