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佳雅連忙要起身行禮,卻被男子攔住:“你我算是一家人,在宮牆之外,這般無用的禮數便免了罷。”
男子的聲音淡淡的,聽起來卻有威懾之力,顧佳雅不動聲色地應了一聲,露出笑來:“我家王爺這幾日都在合歡堂休息,也不知有沒有怠慢了皇上。”
皇帝把玩著手上的玉板指,輕笑一聲:“我這九弟自幼性情便自在慣了,聽太醫說他要靜心將養一個月的時間,我抽空便過來看看他,也當是解乏了。誰知剛到府上,這雨便下來了。”
說著頓了頓,看了一眼顧佳雅身旁的畫架,示意身邊侍衛將上面的畫拿過來,道:“不過,我看你這般雅緻,想必九弟平日裡日子也是有趣得很。”
“妾身只是閒來無事,便想著找些解悶的玩意兒罷了,哪裡能入皇上的眼。”顧佳雅低垂著頭,心裡暗自揣測皇帝的用意,九五之尊微服出訪,表面上是為了探訪因護駕而受傷的親爺,實則抱的是打探流言虛實的心思。
皇帝接過宣紙,只見上面畫著一簇簇競相開放的牡丹花,栩栩如生,畫工絲毫不遜色於宮中的畫師,不足之處是隻畫了一半,花莖以下還未補全,想必是半途遇了雨,便匆忙停了筆,沾了雨水在畫紙上,暈開了筆墨,看起來倒像是隨風搖曳,別有一番風趣。
皇帝看了半晌,讚賞道:“花開富貴,牡丹本是百花之首,豔麗之王,沒想到王妃竟有這般好的畫技,畫出幾分清新脫俗的意境來。”
顧佳雅笑了笑,並未將這誇讚放在心上,心中只念著龍孟然那邊的情況,誰知皇帝見她這般淡泊的模樣更是覺得她與常人不同。
夏季的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說話的工夫雨便停了,太陽又從烏雲後面鑽了出來,果然,遠遠就見龍孟然身邊的侍衛朝亭子跑了過來,見到顧佳雅也在時愣了愣,恭恭敬敬行了禮,說九王爺正在正廳等著,生怕皇上被雨淋了,特意讓奴才來接您過去。
顧佳雅順勢找了個藉口,匆忙告了退,連桌上的那幅牡丹圖也忘了拿。
回了梧桐苑,顧佳雅立即讓小桃去了趟春風樓,自己在院子裡來回踱步,直到傍晚小桃才回來,還帶回來素傾的一封信。
信上寫著那些刺客身上都有一個月牙狀的紋身,江湖上有一個名叫“倚月樓”的幫派,只要是入過這個幫派的人身上都會有這個紋身。
倚月樓早些年也是從刀劍上走過來的,專門收人錢財替人尋仇,後來置辦了幾家山莊,表面上是生意人,這幾年在京城結識了不少朝臣,實則同樣是看錢辦事,最近這段時間與他們樓主來往最密切的人,正是那日在春風樓與龍孟然爭《富春山居圖》的孫尚書。
顧佳雅看完信後思索了半晌,算了算時辰,現在天色將晚,想必皇帝已經回宮,便將信摺好往懷中一揣,親自去了合歡堂。
剛到合歡堂的大門,顧佳雅想起自己前段時間置氣時所說的話,腳步略有些躊躇,讓侍衛去通報一聲,就說自己有重要的東西給他,要他親自出來拿,拿了自己便走。
侍衛很快就出來了,傳話說王爺讓您進去,顧佳雅心道別是又要我在旁邊看你們秀恩愛,但也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眼下把信上的內容告訴他最重要,便進了門,沒曾想只有龍孟然一人在正廳的桌前不知在寫些什麼,繆清雪並不在身側,連服侍的丫鬟也沒有。
龍孟然聽見腳步聲便抬了頭,停了筆看向她,神色略有些疲倦,問道:“你要交給本王什麼東西?”
顧佳雅把信遞給他,看他的神情從疑惑再到驚訝,也沒有其他的解釋,只是等他看完道:“春風樓的情報絕對準確,王爺大可放心。”
龍孟然看完,就著旁邊的燭火將信燃了,這才走到顧佳雅面前,定定看著她,眼神中有讚賞和感激的意思,鄭重說了一句:“謝謝。”
顧佳雅理了理自己垂在胸前的頭髮,笑道:“王爺何須客氣,能幫王爺解了這燃眉之急便好。”
她猜得沒錯,皇帝此次私下暗訪,就是因為聽到了流言,說九王爺欲擒故縱,行刺不成所以特意安排了一出捨身護駕的好戲。但她沒猜到的是,皇帝知道龍孟然是被誣陷的,此次前來就是要龍孟然查出幕後主使。剛剛他便是在紙上逐個排查。
“他信了你?”顧佳雅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皇帝向來疑心病重,平日在朝堂上也是一貫打壓親王勢力,怎麼會這般輕易就信了龍孟然,還安排他去調查此事。
龍孟然嗤笑一聲,道:“如今朝堂上眾臣各成一派,他自然知道我不過是個幌子,能用的人越來越少,這才想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