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佳雅眼色一變,收回攔著繆清雪的手,仍是微笑道:“我走了這四年,妹妹還一直惦記著我,真是費心了。”
龍孟然現下不在府內,且這幾年繆清雪與成鈺表面上的關係十分要好,自然說話也比從前多了幾分底氣,她看了顧佳雅身後的阿南一眼,和站在旁邊冷眼旁觀的司徒蜀月,冷哼了一聲道:
“看來姐姐這四年過得十分滋潤,離了王府,姐姐這般的好手段,一點也不愁找不到下家,妹妹真是打心眼兒裡佩服。”
說罷又瞥了旁邊的司徒蜀月一眼,繼續冷嘲熱諷:
“也不知這孩子到底是誰的種,我可是記得姐姐從王府裡出去時是一個人,怎地回來時就變成兩個人了,皇室血統可糊弄不得,王爺疼惜姐姐,我畢竟是這王府上的王妃,自然要為王爺考慮。不是隨便帶了個小孩子回來,都能被下人稱一聲郡主的。”
言下之意,便是暗指阿南不是龍孟然的骨肉。司徒蜀月聞言,雖一直站在旁邊未開口說話,但臉色已經有所變化,帶著隱約的怒氣。
顧佳雅卻不惱,從前在王府時便早已習慣她這樣尖酸刻薄的性子,那時尚有閒心跟她玩玩,現在性子淡了,懶得與她計較,只說:“妹妹這幾年過得不好吧?”
繆清雪沒想到她會突然轉了話鋒,皺了鄒眉應道:“姐姐這是什麼意思?”
“妹妹若是過得好,何苦四年了還在跟我較勁。人生苦短不過數十載,妹妹聽我一句勸,開心些罷。”
顧佳雅伸手摸了摸阿南的頭,臉上是溫柔的笑容,正是這樣的神情讓繆清雪看得渾身都不自在,彷彿有了對比似的,將她這幾年好不容易找回來的自信一擊即潰,還帶著無聲的嘲諷。
不過短短几句話的交鋒,繆清雪便輸得一敗塗地。有句話說,越是缺少什麼,就越會想要去相別人炫耀什麼,這些她一直都不敢承認的東西,死死捏在手心裡不肯放的東西,其實對於顧佳雅來說什麼都算不上,甚至只覺得憐憫。
她恨透了這樣的憐憫。
繆清雪當即便像是一個被點燃了導火線的炸藥,血氣攻心,朝著顧佳雅便大步衝了上來,手一揚,眼看一個巴掌就要落在顧佳雅的臉上,顧佳雅正要躲,卻見身邊的司徒蜀月以極快地速度擋在了自己身前。
繆清雪落在半空中的手被一股力道制住,司徒蜀月看起來並沒有任何要憐香惜玉的意思,握住她手腕的手稍稍向外一撇,便能聽到骨頭被扭動的咔咔聲和繆清雪隨之脫口而出的痛呼。
“蜀月!”顧佳雅連忙在後面叫了一聲阻攔司徒蜀月繼續,司徒蜀月的臉色鐵青,卻沒有要鬆開繆清雪的意思。
“放開她吧。”顧佳雅見繆清雪頃刻間疼得冷汗都出來了,她身體本就柔弱,就算只略施薄懲恐怕也是吃不消的。
司徒蜀月的動作頓了幾秒,這才冷哼一聲撤了加在繆清雪手上力道,冷冷道:“我一向不打女人,這只是個警告。若再敢有下一次,你們家王爺也未必保得了你。”
繆清雪被他眼神中凌厲的寒意嚇到了,下一秒癱坐在地上,身後的琉璃趕忙上來攙扶,顧佳雅低頭看了她一眼,說不出是可憐她還是覺得她可笑,只嘆了口氣,淡淡道:
“放心,沒傷到筋骨,將你家主子扶回去上點紅花油,每日早晚用熱水熱敷半個時辰,將養兩天便好了。”
琉璃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直說多謝顧王妃,多謝顧王妃。
繆清雪臉色慘白,也不知是疼的還是怎麼,再也沒有開口說話,被琉璃攙著回了煙雨樓。
這邊顧佳雅帶著司徒蜀月和阿南繼續逛園子,無意中已經走到了梧桐苑。梧桐苑的門上掛著一把大鎖,掩蓋了這裡所發生過的所有過往和愛恨。
自從被顧佳雅四年前一把火燒了個乾淨之後,龍孟然便不準任何人進去,連打掃也不可以,隔得近了似乎都可以聞到泥土下殘留的焦味,只留了門上那兩盞淡黃色的小燈籠,日日夜夜常亮著,一亮就是四年。
司徒蜀月一個飛身上了屋頂,一如當年他提著好酒偷偷翻進來找被關緊閉的顧佳雅談天說地。院子裡所有的花草都毀在了那場大火裡,只剩下殘破的門窗結構還能勉強認出來。
“沒什麼好看的,帶著阿南就不用上去了,灰重。”司徒蜀月跳下來,甩了甩袖子,低聲道,眼神卻有些黯淡。
說罷,也不等顧佳雅說話,繼續向前走去。
顧佳雅與他相處了這麼久,早已十分了解他的性子,看出了不對勁,便拉著阿南跟了上去,拍了拍他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