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便打了起來,雙方僵持不下,那些人卻似乎並沒有要傷人性命的意思,只是試探性地逼他們靠近城門。驚動了守門的侍衛,那些侍衛見龍孟然一行人面容並非同族,厲聲盤問了一番。
那幫與他們糾纏的神秘人從手中擲出一把定著錦緞的暗器,暗器形狀像是一朵綻放的蓮花,深處刻有暗紅色的鐵紋。
龍孟然皺了皺眉,覺得這東西十分眼熟,仔細想了想,突然想起彷彿成鈺慣使的暗器便是蓮花的模樣,有一次在宮中一年一次的狩獵宴上,他曾親眼見她用這一朵精緻的蓮花徒手射穿了一隻奔跑中的雌鹿的身軀。
後來伽生挾持顧佳雅的時候,龍孟然用長劍替顧佳雅擋下成鈺的暗器,其實還故意趁亂留了一個收在自己的長袖中,事後拿出來比較了一番,這才確定那些人就是成鈺的人無疑。
那守門的侍衛接過暗器上的錦緞,隔著一段距離龍孟然只能隱約看見那精鍛上有墨水的痕跡,那侍衛看完臉色一變,抬頭看了他們若干人等一眼,一言不發地開了城門,讓他們趕快進去,說剛剛天亮時便正是販賣商品的好機會,言語間有些急促。
龍孟然隨即接過話頭,用羌族的語言對那侍衛道了謝,又拱了拱手,整理好馱著商品的隊伍進了城。
剛進城時城中還處於一片迷霧之中,太陽還未出來,只有來往的小商販形色匆忙,看起來的確是在準備一會的售賣。
那些神秘人的目的看起來就是要將他們引入城中,從他們進城之後就不再掩飾,直接帶著兵器便撲了上來,龍孟然以為中了圈套,又不敢確定對方底細,怕走漏了風聲傳到羌族首領的耳朵裡,於是便奮起追擊,一路破開迷霧,闖進了顧佳雅所在的客棧裡。
“現在想來,成鈺應是早有安排,將你帶到此地,是想做個了斷。”龍孟然蹙著眉,分析道。
顧佳雅贊同地點了點頭,所以她將自己困在這裡這麼多天,其實是想等著龍孟然的到來,她給阿南下毒,想必是想要龍孟然親眼看見自己的孩子死在眼前而無能為力。
而另一邊,伽生抱著成鈺出了門,本想直接衝進羌族大營找羌族王室專用的大夫,卻被成鈺阻止了。因為失血過多,她的臉色變得蒼白,躺在伽生的懷裡虛弱地開口:
“伽生,我不回去。千萬不要讓可汗知道這件事。”
伽生咬緊了牙不說話。
“伽生,我不要找郎中,他們都認識我,可汗遲早會知道,伽生,你幫幫我,你答應我,好不好,伽生。”
伽生聽得心疼,深吸了一口氣,卻還是順了她的意。只得先將她安置在另一家客棧裡,再去醫館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來給她包紮。
龍孟然那劍刺得極深,雖避開了要害,卻也是嚴重的。伽生親手給她解開頸上的盤扣,看到她雪白的中衣都被血染成了紅色。
“伽生,我疼。”成鈺的衣服褪了一半,露出肩膀上猙獰的傷口,伽生輕輕灑了點金瘡藥上去,馬上便惹得她倒吸一口涼氣,滿頭都是冷汗,發出小動物一樣的咽嗚聲。
伽生看著她此刻躺在自己懷裡,沒有了從前的嬌縱,連眉毛都是柔順的,心裡卻彷彿比她更痛,千倍萬倍。
他自幼便嚐盡了這世上的千般苦,對於生理上的疼痛感其實早已麻木,耐力比常人高得多,直到遇到了成鈺,他才知道原來還有一種滋味是甜。
那甜溶在了這十多年的每一天裡,溶在她對自己的笑裡,他不懂世間的情愛,不知道別人是不是也跟他一樣,彷彿在她身邊,就找到了自己一生的歸宿。
正因如此,他不容許成鈺吃一點苦,一點都不行,這是他心甘情願捧在手心裡的人。怎麼能允許她受任何一點傷害。
可是他此時此刻除了將成鈺抱得緊一點,再緊一點。沒有任何辦法能讓她不那麼難過。這難過不是傷口帶來的痛意,而是伽生都能注意到她眼睛裡光一點點熄滅下去。
他沒有告訴成鈺自己背地裡替阿南解了毒,不是不敢,只是覺得不是時候。他不知道自己的公主殿下在這四年的時間裡獨自承受了多少陰暗,讓她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但伽生是不在乎的,不論別人說如今的九王妃蛇蠍心腸也好,手段毒辣也罷。不論成鈺變成什麼樣子,在伽生眼裡心裡都是當年那個唇紅齒白的小姑娘,穿著大紅色的長裙,手上穿一雙鹿皮做的短靴,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拖長了尾音叫他“伽生”。
不會再有這樣的靈魂了,純粹得如同赤子,哪怕被仇恨折磨,孤身一人身在異鄉,仍是驕傲的。行得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