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郭潔,二十五歲,長得綽約多姿,店子生意好,全靠她的顏值擔當,還有她對橫漂人的照顧。
三年前,她和男朋友一起橫漂,兩人很快夢醒,但又捨不得離開,就借錢在這裡開了家飯店,一邊經營生意,一邊當群演,尋找出鏡的機會。
“郭姐,給我來碗麵,記賬。”蘇澈找個位置坐下來。
郭潔笑道:“你要不要找份兼職?來我店裡當小二吧?”
“等混不下去的時候,我肯定來找郭姐幫忙。”蘇澈笑道。
“你不是跟阿強混嗎?怎麼又來這裡等活呢?”郭潔問。
“沒活幹,來碰碰運氣,撿到鴿子也好啊。”蘇澈淡淡的回答。
郭潔泡了碗麵端給他,開啟賬本記上一筆,說道:“你這個月,欠一百五了。”
外面一輛中巴車開過來。
這是劇組來挑人了。
蘇澈狼吞虎嚥吃完麵,趕緊擠進人群中,等待群頭挑選。
當務之急,是解決溫飽問題。
而他只會演戲。
前世演了一輩子戲,重活一世,還得接著演。
胖乎乎的群頭,大聲嚷道:“抗戰片,需要十六個人演鬼子。還要三個女的演護士。”
“我!”
“我!”
大家紛紛舉手。
群頭開始點人:“你,你……那個胖子,你演鬼子兵很合適,把演員證交給我,一個一個來,彆著急,別在車門停留,快上車!”
蘇澈掉頭就走。
鬼子兵,哪怕是演的,他也不想穿那身皮。
下一個劇組來選人,這次選的是國軍。
蘇澈個頭高,站在人群中很顯眼,第一個被群頭挑中。
他遞交演員證,上了車。
車子開到目的地,日頭高升。
這是橫店郊外的一片空地,挖出許多戰壕,佈置成戰場。
道具車開啟,工作人員往下面扔道具。
群演上前領劇服和武器。
蘇澈將道具手榴彈塞進揹包,整了整劇服。
劇服和鞋子,散發出怪味。
從出車間就沒洗過的劇服,不知道沾過多少人的體汗,又不知道泡過多少髒水,那種黴味混合著汗臭,比下水道的氣味還令人作嘔。
尤其是那鞋子,不僅有味,還有毒!多穿幾次,好腳也變成爛腳丫了。
副導演過來,大致講了一下戲,無非就是告訴群演前進的路線,跟著領隊走,不要亂跑,踩到炸藥不是開玩笑的。
一切準備就緒。
場記打板。
導演喊action。
拍戲開始。
一個軍官騎在一個移動的木箱子上,手裡拿著槍,表情很到位,和旁邊騎在馬上的演員對臺詞。
蘇澈等群演,舉著槍跟在後面走。
忽然槍聲四作,爆炸聲轟轟隆隆響起來。
群演們扛著槍,沿著既定的路線衝鋒。
硝煙瀰漫,叫喊震天。
一場戲,往往要拍多條,群演們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演繹。
群演是活道具,導演叫你動,你就得動。
導演叫你躺下,你就得演死人,除非導演喊卡,哪怕有大泡冒著熱氣的新鮮馬屎拉在你頭上,你也不能亂動,動了就要挨一頓臭罵。
蘇澈的腳傷還沒有完全好,只能跟在隊伍後面,慢悠悠的混。
好不容易散了工,群演們一窩蜂的去領盒飯,跑慢了就要排隊,還浪費休息時間,飯後上廁所也是這樣,稍微慢一步,就等著排長隊吧!
領到中飯的盒飯,蘇澈吃完,只有五分飽,掏出藥片吃了,拿出藥油擦腳傷。
有個群演沒吃飽,伸手去拿盒飯,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在片場,捱罵是家常便飯,不管你做什麼事,總有人覺得不順眼。
群頭罵你,副導演罵你,導演也罵你。
蘇澈一邊揉著腳,一邊看那邊的主演們吃飯。
主演們的伙食很豐富,十幾個大菜,擺了滿滿一桌子,龍蝦和牛排的香味,順風鑽入鼻端,惹得人口水直流。
五月的太陽,漸漸變毒辣了,明晃晃的當空照,曬得人頭痛又萎靡,幾個偷奸耍滑的群演,跑到附近林子裡睡覺,直到開機也不見來。
下午拍戲的時候,騎在木箱子上的軍官,不小心栽了下來,扭到了腳,痛得不能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