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部分(1 / 4)

小說:戰爭與和平 作者:塵小春

巴拉瑟夫低下頭,他那副模樣在表示,他很想向拿破崙告辭,他聽別人對他講話,也只不過是非聽不可罷了。他的表情拿破崙沒有看出來,他對巴拉瑟夫講話,並不像對敵國使臣那樣,而像對一個完全忠於他的、並且為故主蒙受恥辱而深感喜悅的人說話那樣。

“為什麼亞歷山大皇帝要統率軍隊?這究竟有啥用處?打仗是我的職業,而他的職責則是當皇帝,而不是統領軍隊。幹嘛他要承擔這個責任?”

拿破崙又拿出他的鼻菸壺,沉默不言地走來走去,走了好幾次,然後忽然出乎意料地走到巴拉瑟夫跟前,露出一點笑容,他仍然是那樣充滿自信、敏捷而樸實,好像他在做一件不僅重要而且使巴拉瑟夫覺得愉快的事情,他把一隻手伸到這個四十歲的俄國將領臉上,揪住他的耳朵,輕輕拉了一下,撇撇他的嘴唇,微微一笑。

法國朝廷中,anoir,l’oreille tirèe par l’emBpereur①,認為是無上光榮的寵愛。

“Eh bien,Vous ne dites rien,admirateur et courtisan de l’empeur Alexandre?”②他說,好像在他面前只能當他的courtisan和admirateur③,除此之外當任何其他人的崇拜者和廷臣都是荒唐可笑的。

①法語:被皇上揪耳朵。

②法語:喂,您怎麼沉默不言,亞歷山大皇帝的崇身者和廷臣。

③法語:崇拜者和廷臣。

“給這位將軍備好了馬麼?”他又說,微微點頭以酬答巴拉瑟夫的鞠躬。

“把我的那幾匹馬給他好了,他要跑很遠的路哩……”

巴拉瑟夫捎回來的那封信是拿破崙寫給亞歷山大皇帝的最後一封信。他把所有談話的詳細情形轉告了俄皇,於是乎戰爭開始了。

8

安德烈公爵和皮埃爾在莫斯科見面之後,他告訴他家裡人,說他因事前往彼得堡,其實他希望在那裡遇見阿納託利·庫拉金公爵,他認為有必要見他一面。抵達彼得堡後,他打聽到庫拉金不在那個地方。皮埃爾事前告知他的內兄,說安德烈公爵正在找他。阿納託利隨即從陸軍大臣處獲得委任,遂啟程前往摩爾達維亞部隊。此時安德烈公爵在彼得堡遇見那位對他素有好感的領導庫圖佐夫將軍,庫圖佐夫將軍建議安德烈公爵和他一同前往摩爾達維亞部隊。老將軍已被任命為當地的總司令。安德烈公爵接獲在總司令部服務的委任書之後便啟程前往土耳其。

安德烈公爵認為寫信給庫拉金要求決鬥一事是不適宜的。在尚無要求決鬥的新理由的情形下,安德烈公爵認為由他首先挑起決鬥,會使羅斯托娃伯爵小姐的名譽受到損害,因此他就去尋找與庫拉金會面的機會,以便為一次決鬥尋找新藉口。然而在土耳其軍隊中他亦未能遇見庫拉金,庫拉金在安德烈公爵抵達後不久就回俄國去了。安德烈公爵在一個新國度和新環境中覺得比較輕鬆。自從未婚妻背棄他之後(他愈益掩蓋此時對他的影響,此事對他的影響就愈益強烈),以前他深感幸福的生活條件,而今卻使他痛苦不堪,昔日他所極為珍惜的自由與獨立,如今卻使他覺得更痛心。他不僅不再去想先前那些心事——就是在奧斯特利茨戰場上抬頭觀望天空時心裡初次產生的思緒,他喜歡對皮埃爾談論的、在博古恰羅沃和後來有瑞士與羅馬使他那孤獨生活獲得充實的各種思緒;而今甚至害怕回顧那些向他揭示無限光明前途的思緒。他如今只是關心與過去無關的目前的實際問題,他愈益醉心於目前的問題,過去就離他愈益遙遠。過去高懸在他頭上的那個無限遙遠的天空,好像忽然間變成低矮的有限的壓著他的拱形頂蓋,而那裡面的一切都很明瞭,並無任何永恆和神秘之物可言。

在他所能想到的各項工作中,他覺得在軍隊裡供職至為簡單也至為熟悉。他在庫圖佐夫司令部裡執勤時,他對自己工作的執著和勤懇,使庫圖佐夫感到吃驚。安德烈公爵在土耳其未能找到庫拉金,他認為並無必要又回到俄國去跟蹤他;但是他知道,無論他度過多麼長久的時間,只要他碰見庫拉金,就非向他挑戰不可,就像一個很飢餓的人必然會向食物撲將過去一樣,儘管他極端藐視他,儘管他給自己尋找出千百條理由,條條理由都使他覺得他不必降低身份同他發生衝突。然而一想到他猶未雪奇恥大辱,他猶未消心頭之恨,他那人為的平安——也就是他多少由於個人野心和虛榮而在土耳其給他自己安排的勞碌的活動,就受到妨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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