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到了四月。
有訊息傳回,說是松浦港的船隊,準備橫跨大海,向著東大陸的對岸而去。
這次是大明海軍牽頭,招募民間的勇士。
李成海一大家子緊隨其後。
據說,他自己帶著子孫加入了這場空前的大航海的行動。
因其特殊的身份。
這事情格外引人注意。
定國公府方面將訊息傳過來。
李從彧對這位侄孫還算有些印象,不論結果如何。
只要願意打拼的。
他都認可這是李氏的種兒。
為此,李從彧久違提筆,寫了“一帆風順”四個大字,讓人帶到榮國公府去,交給李成海留在京師的妻兒。
他對自己當前的能量還是有一定底氣的。
不敢說可以讓李成海的子孫光宗耀祖。
但是保住他們衣食無憂,不至於被人卸磨殺驢,這是絕對可以做到的。
四個字的背後。
是李從彧在大明九十年的經營。
這也算是他閉目之前,可以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正值春末。
山間生機凋敝。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李從彧坐在輪椅上,被李靈運推著,經過這些快要凋零的樹木。
好巧不巧。
他們頂上的這一棵大樹,光禿禿的枝頭上還掛著一片花瓣,但是早已光禿了。
風一吹,這花瓣就飄落下來,正好落在李從彧的腿上。
師徒倆同時停下。
李從彧低著頭,接住這片花瓣。
花瓣顯得乾巴巴的,顯然早已沒有了生機。
這卻叫他想起了一樁往事,笑著道。
“我曾聽小師叔講過,師父當年就是騙小師妹練劍的,將那葉片停在樹上,騙她說這是枯木逢春。”
李靈運不以為意,替自己辯解道:“你小師妹天家貴胄,而且還是女娃兒,難道為師還要像對你們師兄弟這樣,罰她頂沙包?”
李從彧不知道為什麼,總想與師父多說幾句話。
生怕說得遲了,就再也說不上了。
他絮絮叨叨:“師父這話就見外了,我與師兄有的東西,小師妹也得有,可不許厚此薄彼。”
李靈運察覺到徒弟的異樣,但是聲音不起波瀾。
“你小子說得輕鬆。可是誰不知道,你才是被你家的小丫頭吃得最死的,若是要讓蓉蓉頂沙包,你可樂意?”
李從彧理所當然:“當然樂意。反正墩墩最疼他妹子了,肯定會幫忙受著的。這孩子打小就皮實,我當爹的能不清楚他麼。”
“你小聲點,墩墩知道了要罵你的。”
“他不敢。”
師徒倆邊說邊笑,直至來到了虎脈、熊脈和狼脈的駐地。
李靈運一招呼。
三大獸王立刻邁步而來。
五十年多前,他以雲王的身份來過這裡,點化了這三大獸王。
它們擁有了一部分神獸的血脈,同樣也具備了更長的壽數。
然而,靈獸終究不是妖。
這麼長的時間過去,獸王已經顯露出了一定的老態。
李從彧伸出手,三隻獸王依次過來,主動將頭貼到李從彧的掌心之下。
若在平時,三大獸王也有自己的驕傲。
但是今天不一樣。
這是道別。
……
他們從林子折返,李靈運問徒弟接下來想去哪。
做師父的沒法讓他長生不死。
但是現在只要徒弟開口,哪怕天涯海角,自己都會帶著他過去。
李從彧想了一下,最終給出了答案。
“我想回到屋裡去。人若遠行,必要收拾好行囊,當年師父不是送過我一次嘛。”
李靈運長呼了一口氣。
“上回是你小師叔帶著你的,這回師父來帶你。”
到了屋裡。
李從彧先是將自己壓箱底的一件衣裳穿上。
那是張念給他做的衣服。
一直沒捨得穿,唯恐弄髒了,小心翼翼收著幾十年,每日都要拿出來打理一回。
還有師父給做的小木劍,送的小花燈。
師兄和師嫂在世時,當年隨興帝一同到北平探望,帶給李從彧的小懷爐……
他不知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