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他從軍裝上扯來肩章,代表空軍尉官軍銜的章子破破爛爛的,他心靈手巧,把軍章包作一個精巧的蝴蝶結,解下綁腿,當做一串掛繩。就這麼造了一串精緻的“項鍊”。
阿方索對小威靈頓語重心長,諄諄教導。
“你家有了新羊羔,千萬不能弄丟了。”
小威靈頓拍著胸脯:“那是當然了!爺爺和爸爸都看著呢!”
阿方索把手裡的飾品丟了過去。
“這些天吃你們家的糧食,我還盼著有奶喝,現在好了,真是太好了,有新的畜牲進了圈,我也能喝到一點奶,長長力氣。真是謝謝你們呀。”
小威靈頓嘟著嘴:“可把你美的!你想得可真好!有奶也是我先喝!”
“所以!我要你把這個東西,掛在羊羔脖子上。”阿方索指正重點:“這個玩意你一眼就認得,對嗎?”
小威靈頓皺著兩片小眉毛,北約的軍章,她這個孩子都認得,是一眼就不能忘記的殺人魔鬼。
“當然認識……”
阿方索額頭冒汗,神色緊張:“你把它掛到羊羔脖子上,就不怕它走丟了,也不怕別人家來搶你的羊,對嗎?沒人敢搶北約的東西!”
小威靈頓一拍手。
“對哦!我可真聰明!”
阿方索鬆了一口氣。
“好!你太聰明瞭!”
裴羅庚欲言又止,手在顫抖。
他不敢相信,自己祖國的王牌飛行員,正在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誆騙一個孩子。
他更不敢相信,這個尉官受人恩惠,在白吃白喝這麼多天以後,依然對這戶人家留有殺心。
這頭羊要是帶著尉官的空軍軍章跑出去,肯定有北約聯軍來救他們。
到時候,小威靈頓面對的是什麼?
是刀子,是槍彈,是戰車的鐵輪和履帶。
她要是這麼死了,裴羅庚的內心只覺得有斧頭劈下,心都裂開了。
她要是還活著,她的家人都是游擊隊成員,她得有多難過啊!
在她的心裡,是她親手放的羊,是她把爸爸和爺爺推上刑場。
“小妹妹……”裴羅庚感覺喉嚨乾澀,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這稱呼剛喊出去,阿方索惡狠狠地盯著列兵的眼睛,彷彿要把列兵給生吞活剝。
小威靈頓犯著迷糊:“怎麼了!裴羅庚大哥哥?”
裴羅庚:“沒……沒什麼,你記得……安全要緊。”
他困在了軍裝裡,發不出一句人聲來,說出去的,都是畜牲會說的話。
他看著乾乾淨淨的碗,瞅見姑娘指甲裡的泥,很難想象這個年齡的女娃就得跟著父母下地勞動。
他是亞米特蘭櫻花王都長大的孩子,從小涉及的工作是念書,打板球,擊劍和射擊。
他沒想過一個幼兒能活成這種模樣,連看都沒看過,聽都沒聽說過。
裴羅庚喉頭哽咽,眼裡有淚花。
在阿方索這個精英中的精英眼裡,是軟弱的象徵。
——穿上這身衣服,顯得無力無能。
小威靈頓撿起“項鍊”,開開心心地跑出門,連木門都忘了關。
“等一下!”阿方索連忙喊停。
小威靈頓撓撓頭,心想這些亞米特蘭人真是囉嗦。
阿方索冷嘲熱諷:“你在家裡不受待見對嘛?你有幾個哥哥?”
談到此事,小威靈頓一下子不開心了。
“你問這麼多幹嘛?!”
阿方索:“我覺得!你可以證明自己的能耐!”
小威靈頓一拍手,想到了好主意!
“我去打仗!”
“不不不!你還不能打仗,我們要做力所能及的事!”阿方索千叮萬囑:“你會放羊對嗎?”
“對!我當然會放羊了!”小威靈頓努著嘴,挺直了腰板。
阿方索:“那就去放羊!偷偷把羊羔喂得飽飽的!”
小威靈頓:“那可不是!我以後每天都這麼幹!”
阿方索:“爸爸會誇你嗎?這份誇讚不會被你的哥哥搶去吧?”
小威靈頓搖搖頭。
阿方索:“那怎麼才會誇你呢?”
小威靈頓又想到了好主意。
“我偷偷帶著羊羔出去!晚上再回來!”
阿方索的內心瞬間從地獄攀到天堂!
“太好了!你可太聰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