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郵箱,看見他們收信時快樂或悲傷,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像著了魔……”
阿明打斷道:“伍德先生和我說,這是催產素的作用,當完成工作時,或者完成階段性目標時,催產素可以讓人快樂。”
達奇搖頭:“不,不是這樣。”
阿明:“不是這樣?”
達奇解釋道:“我會跟著他們同愛同恨。有那麼一瞬間,我會覺得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是我的親身經歷。情緒這種東西的傳染力實在太強了。你要問我為什麼?為什麼自尋死路?為什麼踏上這條道?為什麼?”
郵差回頭看了一眼妻子。他的眼神裡有眷戀,有不捨,有憤怒,也有仇恨。
“這是我的工作。”
達奇將菸頭彈了出去。
“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把寄信人和收信人緊緊相連,讓他們隔空對話,感受到彼此。”
菸頭在半空打著轉,落在陰冷潮溼的苔原草葉裡。
“在這個時候,我有一種‘被需要’的感覺。”
盯住菸頭,焰光將熄。
“我想這是有意義的,於是就去做了,死在路上也沒關係,至少在旅途中,我活得真實又自在。”
達奇先生只是給自己寫了一封信。信封裡裝著露絲,為了這封信,他願意付出生命。
阿明想通了,他挺直了脊樑。
“謝謝你,達奇先生,你讓我想明白了很多事。”
達奇報以微笑。
“你該謝謝伍德先生,他是個大善人。”
“是的。”阿明點頭附議,心有餘悸:“我為了催產素和賞金險些掉進地獄,是伍德拉了我一把。”
達奇:“現在呢?”
阿明神色複雜,不一會又變得眼神堅定。
“我會擦亮眼睛,仔細聆聽,如果有人需要我——哪怕是罪犯在呼救,我也會為了正義奮赴湯蹈火,這是我的工作,我的天職,我就是這樣的人。”
對黒德爾·阿明來說。
伍德·普拉克將他從地獄裡拉了回來。
達奇·佩洛西用書信把他送回了人間。
就在這對難兄難弟抱團取暖時,圍在火爐旁的兄弟們得出了一個相對安全可行的對策。
驛站裡的食物和水管夠,所有人躲進地窖,躲上兩天再做決定。
一切都這麼說好了。
如果這兩天裡土匪沒來,說明露絲的孩子們收到了風聲,已經就地解散。
如果來了,也能營造出驛站已經人去樓空的假象,就此逃過一劫。
到時候大家各奔東西,從此天各一方。
伍德還有話說——因為他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也不願意窩在地窖裡將命運交給別人做決定。
他想,地窖裡沒有照明,不通風,也不能亮火把,更不知道時間。
——這麼躲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
於是伍德提出,必須要有一撥人在天亮時出去放哨,如果有機會,就向王都的衛戍部隊送信。
這撥人裡不能有店老闆,因為店老闆抵不住撬嘴費的誘惑。
也不能有“熟面孔”——比如小刀、伍德還有達里歐,在露絲媽媽露面時,這些人已經完完全全暴露在土匪的眼裡。
於是乎,破曉時分。
當第一縷陽光融去苔原上的寒霜時。
驛站裡只剩下了薇薇和達奇。
他們躲在草料間的飲水槽旁,享受著早間清新的空氣,享受著或許是人生中的最後一點時光。
此時此刻,薇薇看著一望無際的原野。
達奇先生問她:“你是伍德少爺的妻子嗎?他就這麼把你賣了?”
薇薇堅定地點了點頭。
“對!”
達奇先生說:“那你趕快回去,往椿風鎮跑,這條路上的土匪讓狼咬死大半,你跑回去還能找到幫手。”
薇薇堅定地搖著頭。
“我要和丈夫同生共死!像書裡寫的,要是他活下來,我卻死了,這輩子他都忘不了我!”
達奇先生失了神,他能感覺到地面的震動,那是馬蹄聲。
——有人要來了。
手邊只有兩條槍,達奇先生可不會開槍。
他毫不猶豫地丟下了普拉克家的少夫人,往南邊瘋跑,往椿風鎮跑。
草料間裡只剩下薇薇。
她攔不住達奇,咬著牙,只曉得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