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才逐漸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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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齊嘉硯沒有回家。
林舒玫沒等,也幸而沒等。
這種事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齊、鄧兩家是重組家庭,齊序康和鄧瑗的夫妻關係並不好,在林舒玫的印象裡,迫於家庭壓力、重組而成的表面夫妻,就連同桌吃飯的次數少之又少。兩人又忙於工作,把她和齊嘉硯二人丟在家裡由家裡的傭人管家照顧是常態。心照不宣無視掉父母的關係,是林舒玫和齊嘉硯無言的默契。
擺滿古董的別墅裡,只有兩個小小的人在此生活。直到某日,小小的兩個人裡,有人要先長大也必須長大了。偶爾入夜離家,半夜才歸,又或是次日才歸。
還小的時候,她會守著夜等他回來,然後哄她睡覺。再長大些,心智漸漸成熟後習慣依舊難改。林舒玫已經再改了,嘗試著不再去等,但很難,夜裡總會失眠,其實並非矯情。她想,這該是來自於孩子的執著,就如小孩必須得等到父母下班才會回房間乖乖睡覺。這應該是在不自覺間,對齊嘉硯產生的一種依賴性。
今夜,齊嘉硯說他會回來。
他說這次不會失約了。
林舒玫坐在沙發上,匯出相機裡的照片後,便把平板放在並起的兩腿中,開始精修早上拍攝的照片。拍攝時,陸家四口人狀態都很不錯,所以照片不需要過多的調整,保留人物自然美的情況下,只對其進行了調色和裁剪。
工作量不多,也較為簡單,但一張張調整下來,花費的時間也不少。長時間垂著頭,脖頸有些脹,林舒玫左右轉了轉脖子,起身將客廳的換成暖白燈光,覺得口渴,便扶著扶梯赤腳走下樓,想倒杯咖啡提提神。
黑色咖啡機源源不斷流著咖啡液,林舒玫低眼凝神留意著咖啡機上的萃取杯,濃黑的咖啡液一碰到75m的刻度線,她就立馬按下了暫停。將咖啡液倒入盛滿冰的杯子裡,冷遇熱,杯中發出“滋啦”細聲響。
一樓客廳和二樓的客廳一樣,都是暖白的燈光。咖啡機上方恰好有一盞燈,林舒玫站在暖白光暈裡,抿著澀口的冰美式發怔。
今天出門前和自己說好了,再也不給他發訊息的,結果還是忍不住分享了日常。她知道,這樣的想法和做法的確幼稚,齊嘉硯有自己的工作,但似乎又只能透過這種方式來宣洩不滿情緒。
心裡想著煩心事,全然不知一道黑影壓下,白光下,兩隻影子交疊。
“這麼晚了,就別喝咖啡了,待會睡不著。”
林舒玫一頓,只是一個不留神,手裡的冰美式便被不知從哪裡伸來的手奪走了。
“哥……”
她轉頭,齊嘉硯低頭,向前走一小步,把冰手的美式放到了桌上。
齊嘉硯背光站在她面前,一身板正的黑西服,遮擋住本就偏暗的白光,壓迫感迎面撲來。他臉上沒什麼情緒,桃花眼裡,一片晦暗。
林舒玫小巧的鼻子動了動,沒嗅到他身上有任何酒味,伸手攬住眼前人的腰。小臉貼在西服上衣上,恰好到他的胸膛。
她仰起臉,劉海歪斜,堆在了右邊,笑了笑,酒窩凹陷。
“你回來了。”
這也是她的習慣,八歲來到齊家後,齊嘉硯接納她以後。
於她而言,這樣抱著一個人,才能有足夠的安全感。而齊嘉硯也從未推開過她。
“嗯,今日得空,剛剛去買了個東西,本來可以早些回來的。”
齊嘉硯解釋著,手掌撫上她的後腦勺,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懷中人薄如紙的後背。
林舒玫早就瞥到了他身後的黑色紙袋,鬆開手,用期待的口吻問道:“給我買的嗎?”
齊嘉硯側身,往後退卻一小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林舒玫快步走到桌前,手指勾起黑色紙袋,裡面裝著一個黑色的禮盒,禮盒蓋子上,是一朵鎏金印刻的玫瑰。
林舒玫沒有立刻開啟禮盒,而是拿起來,放在耳邊晃了晃。一小段悶沉聲傳來,難以分辨出是什麼。
她猜不出,只好把禮盒開啟。黑漆漆的盒身裡,躺著一部數碼相機。
林舒玫一眼便認出了,是富士最新款的相機。她本想買來拍點記錄生活的vlog發到微博上,但工作室工作一多起來,就把事給忘了,決定要買時已經下架,和齊嘉硯聊天時發了幾句牢騷,沒曾想他還記得。
見到林舒玫擺弄著相機的模樣,齊嘉硯壓著的眉眼柔化了好些,神情不算淡開口:“怎麼沒和哥哥說,拍攝的物件是陸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