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瑤回望一眼,不禁心中愴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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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時十萬整編的大軍,如今零零散散,餘下不過六七萬人。
傷亡竟是近半……
而隔在他們與宣王城之間的,還有浩瀚如海的屍潮。她帶著這些殘兵敗將,想要衝破屍潮,靠近城門,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因此,他們只是遠遠停下,在原地駐紮。
並派出斥候,飛臨城中報信。
望塔上的人早已發現這支殘軍,並緊急召來了眾首腦,商討決定是否開城門,去接應他們。
“若有十位神通境開路,護著幾萬人透過屍潮,應不成問題。但是,城中二十三位神通境,有十六位都在陣眼處待命,還有四位各守一方城牆,片刻不得遠離。”
“人手實在是不足啊!”
“就不能從陣眼抽調幾人?我記得,護城大陣只需十二人發動,剩下的都是候補……”
說話的是個戎裝漢子,他名為鄧泉,乃是蕩魔軍的元帥。
“鄧帥,我等理解你心憂部下的心情,但這萬萬不可。”
有匡天盟的主事搖搖頭,說道,“若黃泉道的入聖境來襲,護城大陣未能瞬間展開,對方只用一擊,城牆就將告破……屆時,縱然入聖親至,也擋不住屍潮肆虐,生靈塗炭。”
眾人聞言,都是凝重點頭。
反對的意見,逐漸佔了上風,在整個宣王城的存亡面前,區區六七萬人的殘軍,顯得那麼無足輕重。
就在他們激烈爭論之時,望臺上,又傳來一聲尖銳的長嘯。
並非敵襲,而是發現特殊情況的示警。
眾人陸續騰空,極目遠眺,戰場的視線盡頭處,出現了一個白髮飄揚的身影。
他孑然一身。
猶如受傷的猛虎,行走在環伺的群狼間。
握劍的換成了左手。右臂以一個詭異的姿勢耷拉下來,像是被利器所斷,傷口深可見骨,僅剩一點骨肉相連。
血滴落,如蓮花綻放,綿延成徑。
“是那個人……他居然還活著?!”
城樓上頓時有人驚呼,目露不可置信之色。
在那血色的劍刃風暴逐漸遠去,消失在屍潮深處的昨夜,所有人都以為,他是不會再回來了。
即使沒被洶湧的屍潮淹沒,也會被黃泉道的高手截殺。
重傷而歸,已是出乎意料的結局。
凌月瑤遠遠凝望著那道人影,看著他一步步走入屍潮中,左手劍一揮,便清出一片空地。
動作輕巧自然,彷彿隨意撥開路上的障礙物,或是拂去桌上的微塵。
他就這樣一步步走到城門下,激盪的劍氣將屍潮排開,形成一條空曠的大道。原來預計十名神通境才能做到的事情,此刻一人一劍,便已完成。
遠處的蕩魔軍殘部策馬而起,在凌月瑤的領頭下,趁著屍潮還未合攏,衝了過去。
“開、開城門!”
“傳鄧帥號令,開啟城門”
高大的城門,緩緩向著兩邊洞開。
城外喧囂,城裡卻是一片寂靜。
南冥的手仍放在劍柄上,劍尖拖在地上,劃出沙沙細響。
他走得不快,然並沒有人催促。凌月瑤的殘部跟在他身後,也逐漸放慢腳步,沒有人試圖越過他進城,連風聲都變慢,變安靜。
終於,最後一個人也走入城中,城門轟然閉合。
“劍聖……”
不知是誰帶頭叫了一聲,人群中驟地爆發出譁然歡呼,“劍聖……劍聖!劍聖!”
“沙場浴血,力破千軍!”
“破軍劍聖!”
許多人在呼喊,在道旁註視著那位緩緩走過的劍客,向他投去炙熱而敬畏的目光。
直到他的身影沒入南府的大門。
一個少年“吭哧吭哧”地喘著粗氣,奔跑著追上了他:“小、小叔……您沒事吧?”
望著他的斷臂,南川眼中流露出擔憂。
南冥看了少年一眼,搖搖頭:“無妨。”
“可是……”
“我要閉關一月,無事勿擾。”
說完,便走入房中,閉門。
可是你流了好多血……
南川低頭看去。
鮮紅的血徑在門前戛然而斷,濃郁的腥氣卻依舊縈繞不散,讓人難以想象,他到底受了多重的傷……真的沒問題嗎?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