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驟然一冷:“就地滅殺。”
“若不是呢?”
“抹去他的記憶,不能讓他知道我們的存在。”
……
……
陰暗的角落裡,兩個兜帽低垂的黑袍人正在聚首密談。
“血屠失敗了,屍體被發現在那人屋中,死狀悽慘。”
“可是那人所為?”
“不確定。屋內還有另外幾人屍首,似是互相攻伐而死,或許是爭奪中內訌了,反而讓那人逃了出去……他已出城,不過逃進了亂葬谷,應該十死無生。”
“十死無生?”
稍微高大些的黑袍人冷聲道,“魔神的威能,不是你我能想象的,區區一個靈樞境的修士,不過螻蟻而已,怎可能殺得了它?嵐城的獻祭儀式應該是被人破壞了。那小子就是禍首,實力定然不弱,亂葬谷也未必埋葬得了他。無論如何,必須看到他的屍體,敢壞我們黃泉道的大事,他非死不可!”
另一黑袍人低下頭,默然不語。
“我不便親自出手。你再去聯絡殺手榜上的人,不要血屠這種浪得虛名的,要排名靠前一些,最好是神通境。至於懸賞……就撤了吧!都是一群烏合之眾,只會添亂,根本派不上什麼用場。”
“是,紅蓮大人。”
黑袍人低頭應諾。
紅蓮司祭忽然壓低了聲音,問道:“之前我讓你注意的那個女人……有什麼情況嗎?”
黑袍人搖了搖頭:“並無異常。”
“她如今身在何處?”
“自出嵐城後一路沿江向北,五日前入玄武城,不知何故,忽又調頭往南去了……如今,應該快要路過幽城。”
紅蓮司祭皺著眉,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心中有所明悟,聲音近乎喃喃道:“她是在追尋那小子的腳步。不能讓她找到,否則就麻煩了……”
道主的修為未復,還需閉關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不能讓她壞了道主的大事。先拖著,等道主功成出關,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想到這裡,紅蓮司祭頓時有所定計,便吩咐道:“想辦法引開她,絕不能讓她進入亂葬谷。記住了,人可以傷,但不能死,否則誰也救不了你們!”
“屬下領命!”
黑袍人恭聲應諾後,忽然化作一群烏鴉,消失在陰影中。
只有一隻腐爛掉毛的烏鴉,孤零零站在紅蓮司祭的一側肩上,鮮紅的喙啄食著自己身上的腐肉。
空洞的鳥瞳,像是一個吸取靈魂的漩渦,詭異而陰森。
……
……
亂葬谷。
大霧瀰漫。
南冥穿行在白濛濛的霧氣中,霧氣如流動的風,忽開忽合,他的身影也是忽隱忽現,彷彿一個霧中的幽靈。
腳下的泥土是溼潤的,一腳踩下去,軟綿綿如同泥淖。
像是有人抓著褲腿往下拉一樣。
“喀嚓。”
一聲輕微的脆響。
他低頭一看,是一根森白色的樹枝,不小心被自己踩斷了。
於是又補了一腳,把它搓成細碎的粉末,像肥料一樣陷入暗紅的泥土裡。
大霧吞沒了他的身影。
隱隱約約中,似乎有些忽遠忽近的聲音,忽而如尖銳的大笑,忽而如低沉的嗚咽,飄渺如在天邊,下一刻又掠過耳際,回頭看時,卻什麼都沒有。
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大霧。
他似是走得累了,把劍一佇,便席地坐下。
閉目養神。
恍恍惚惚間,後背爬上來一絲讓人心癢的涼意,繞過脖子,像蛇一樣探向他的胸膛。
耳邊似有人在喘息,空靈的女聲幽幽迴旋,訴說著旖旎之語。
時而淫靡如浪妓,時而清冷如玉女,讓人心猿意馬,想入非非。
“來嘛,官人……來追奴家呀……若是追上奴家,就讓你……”
“長夜漫漫,寂寞難耐,君何不與妾共赴巫山……”
“春宵一度,極樂無邊……”
“嘻嘻嘻嘻……來呀……來一起快活……”
南冥睜開眼睛。
眼神中一片清明。
無形的霧氣化作一條皓白的玉臂,披著紅紗,涼涼的,滑滑的,在他的胸膛上如蛇遊動,極盡挑逗。
他低頭默看了片刻,似乎終於心動,伸出手來抓住了那條玉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