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樓上的弓弩一抬,齊齊對準了江上的烏篷船。
箭仍未離弦,已散發出森然的殺意。
“幹他孃的!”
張元站在船頭,手搭涼棚,遠遠地看見這一幕,當即破口大罵,“這群狗犢子,他們是想幹什麼?”
符慧菁臉色凝重:“看來他們不會讓我們入城了,還是走吧。”
“走?還能走去哪裡?這漫山遍野的都是活死人,走到哪裡都是死路一條!”
張元眼神發狠,突然就轉身,把船篷裡眼巴巴望著的男女老幼,都趕到了船頭上,“老六,撐船!”
“張元!他們是真會放箭的!”符慧菁急了。
“老子就不信這個邪,那群吃皇糧的狗犢子,還能把這麼多人都殺了?”
張元脖子一梗,聽不進勸告,“今天把話撂這兒了!要是進不去這個城,咱就沒有活路,你們大家看著辦吧!”
見他是鐵了心要一意孤行,符慧菁不禁轉頭看向南冥,正要開言讓他幫忙勸說一番。
“不必擔心。”
南冥老神在在地坐在船篷頂上,腰間仍繫著昨夜用的那柄鐵劍。
鐵劍已經生鏽,有些地方甚至還捲了刃,可卻散發著一股無形的意,鋒銳逼人,隱約間,似乎要割裂注視者的目光。
或是因了昨夜那驚才絕豔的一劍,讓它得到了某種昇華,從此不再普通。
烏篷船像一頭負重的老牛,一點一點,緩慢而堅定地接近城門樓下的水閘。城門樓上的弩箭微微顫動,似乎隨時都會脫弦而出。
見來船沒有退走的意思,守將的臉色越來越肅冷陰沉,終於大手一揮:“放箭!”
“嗖嗖嗖!!”
箭矢如雨攢射,密密麻麻地籠罩了半個天空,眼看就要把小小的烏篷船插成一隻刺蝟。
這時候,南冥在船篷上一拍,腰間鐵劍脫鞘而出。
“嗡……”
一聲清越長鳴,宛如龍之昂首,攜風飛起。
他已大致摸清了煉體境所應該能表現出來的實力,決定玩兒些新花樣。
於是右手兩指一併,如臂使指般控制著鐵劍凌空飛舞,眼花繚亂間,只聽一陣如擊樂鼓的“叮叮咚咚”之聲,來襲之箭被一一擊落。
接著,他劍指往前一點,鐵劍頓如驚雷破空,直射城門樓!
“鏘!”
城門樓上,守將雙目圓睜,盯著凝在自己眉心一寸外、不停迴旋的劍尖,背脊驚出了一身冷汗。
“……你!”
胸口急喘,縱有萬語千言,最終卻只憋得出一個蒼白無力的字。
卻見南冥腳下一蹬,整個人竟如鶴騰空,衣袂飄然地飛落到城門樓上。
他站在牆垣上,居高臨下地望向守城的眾將士,伸手一招,那鐵劍便乖巧地飛入掌中。隨後道:“在下南冥,來自烏城雲流學宮,還請通報城主。”
——竟是雲流學宮的人?
難怪,這一手以氣御劍使得如此之溜,尋常江湖武者根本難以望其項背!
守城門將心中一凜,眼裡露出一絲忌憚。雖然極為不忿,但仍不敢怠慢,冷哼一聲便拂袖離開,卻是真的找城主去了。
剩下的普通軍士面面相覷,有點不知所措。南冥衝他們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
弩手們默默把弓弩的箭頭往下壓了些,目不斜視地望天,彷彿天上那雲開了花似的。
而船上的人們緊張地注視著,符慧菁的掌心已是捏了一把冷汗。
過了半晌,那通傳的守將終於折返,臉色依舊肅冷,一言未發,只是擺了擺手,示意屬下開閘放行。
隨著水閘的大門緩緩開啟,烏篷船上十幾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落難的百姓喜極而泣地抱在一起,心中充滿了對那位少年劍客的感激。
符慧菁向上仰望,只見南冥的背影隨著那名守將而去,不知被帶往了何處。
不過想來,應該沒有危險。
她轉身對船上的百姓說:“你們若是沒有住處,可來我醫館暫住些時日,只是不要驚擾了病人。”
“不敢,不敢!姑娘願意收留我們,已經是大恩大德了……”
“是啊是啊,符姑娘是個大好人,好心會有好報的……”
“怎好意思再麻煩你呢……”
在這顛簸亂世之中,人如螻蟻,命如草芥。
像他們這樣的普通百姓,在那些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