剷車上的戰神
我叫葉凡，在這工地開剷車已有三年。晨曦剛劃破夜幕，我就像往常一樣，跨進那滿是油汙與鐵鏽味的剷車駕駛室。座椅的皮面裂了好幾道口子，硬邦邦地硌著屁股，可我不在乎，伸手熟練地擰動鑰匙，發動機瞬間發出嘶吼，像是被喚醒的鋼鐵巨獸，宣告著新一天勞作的開始。
工友們陸續到位，嘈雜聲漸起。我目光透過滿是灰塵的擋風玻璃，瞅見班組長正扯著嗓子分配活兒，手指這兒指那兒，活脫脫戰場上指揮的將領，而我們這片工地，就是不見硝煙的戰場。“葉凡，東邊那堆料，今兒得全挪到三號施工區，麻利點兒！”班組長的喊聲穿透機器轟鳴，直直鑽進我耳朵。我衝他比個“oK”手勢，掛上檔，操縱桿往前一推，剷車緩緩駛出停車位，巨大的輪胎在泥土地上碾出深深轍印。
剛到料堆旁，我就瞧見幾個新來的小年輕正對著鐵鍬愁眉苦臉，料堆如山，徒手清理不知要幹到猴年馬月。我咧嘴一笑，把剷車開到近前，大鏟子轟然降下，精準切入料堆，滿滿一斗砂石瞬間被剷起，再一提、一轉、一卸，動作行雲流水，砂石穩穩落在指定區域。幾個小年輕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張得能塞下雞蛋，我衝他們喊：“愣著幹啥，趕緊平整！”手上動作不停，心裡卻有些感慨，想當年我葉凡在商界翻雲覆雨時，指揮的是千軍萬馬般的團隊，專案動輒上億資金流轉，如今卻在這工地擺弄剷車，世事無常吶。
太陽愈發毒辣，烤得工地像個蒸籠，空氣裡瀰漫著滾燙的塵土味。我抹把額頭汗水，黏糊糊的全是泥灰，正準備稍歇會兒，就聽見一陣叫嚷。轉頭望去，原來是隔壁工地的一夥人來找茬，他們施工進度慢，眼紅我們工地順風順水，想搶裝置拖延我們。帶頭的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脖子上掛條拇指粗的金鍊子，滿臉橫肉，手裡還攥根鐵棍，晃悠著走來，身後跟著一群氣勢洶洶的跟班。
我們班組長迎上去理論，沒說兩句就被推搡在地。我“噌”地跳下剷車，怒火“騰”地燒起來，大步流星上前，擋在班組長身前。“咋，光天化日想動手？”我眯著眼，死死盯著那壯漢，渾身肌肉緊繃，好似獵豹蓄勢待發。壯漢打量我一番，見我身材不算魁梧，輕蔑一笑：“喲，哪冒出來的愣頭青，少管閒事，把剷車借咱使使。”我冷哼：“借？怕是有借無還吧，今兒這剷車動一下試試，我讓你們橫著出去！”
壯漢惱羞成怒，掄起鐵棍就砸過來，風聲呼呼作響。我不慌不忙，側身一閃，鐵棍擦著衣角劃過。順勢一腳踹在他膝蓋側面，他“嗷”的一聲慘叫，單膝跪地。身後那群跟班見狀，一擁而上。我深吸一口氣，腦海中飛速閃過曾經在搏擊特訓營的招式，左勾拳、右擺拳，肘擊、膝撞，出手快準狠，招招制敵。沒幾分鐘，這群找茬的傢伙就橫七豎八倒在地上，哭爹喊娘。工友們圍上來，對著我一陣誇讚：“葉凡，沒想到你還有這身手，真神了！”我揉揉發疼的手腕，咧嘴笑笑：“逼急了，兔子還咬人呢，甭想欺負咱工地的人。”
解決完這場風波，我重新回到剷車。坐進駕駛室，望著儀表盤上的油漬和灰塵，剛才打鬥時湧起的熱血漸漸平復，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疲憊。我手搭在操縱桿上，卻有些失神，往昔那些商場激戰、觥籌交錯的場景，像幻燈片在腦海不停放映。那時的我，西裝革履，出入高檔寫字樓，談的是跨國合作、上市融資；一場商戰失利，如同大廈傾頹，不僅公司破產，還揹負鉅債，朋友反目、親人疏離，我從雲端跌入谷底，才流落到這工地討生活。
正出神，對講機裡傳來施工指令，把我拉回現實。我抖擻精神，繼續投入工作，剷車穿梭在工地各個角落，一趟趟搬運物料。天色漸暗，收工哨聲響起，工友們拖著疲憊身軀回宿舍，我留在最後，仔細檢查剷車狀況，給關鍵部位上好油，拍拍車身，輕聲說：“老夥計，今天也辛苦你了。”
夜晚，宿舍悶熱得像個悶罐，蚊蟲嗡嗡亂飛。我躺在床上，望著斑駁天花板，怎麼也睡不著。手機螢幕亮起，是前妻發來的簡訊，問我近況，字裡行間透著生疏與客氣。我盯著簡訊許久，眼眶有些發酸，曾經同床共枕、發誓白頭偕老的人，如今也成了陌路。翻個身，把手機塞到枕頭下，暗暗發誓一定要東山再起。工地只是我蟄伏之地，戰神怎會永遠沉寂？
次日清晨，鬧鐘未響我就醒了，簡單洗漱後奔赴工地。新一天活兒依舊繁重，可我幹勁十足，操作剷車時更專注精準。中午休息，我啃著麵包，蹲在剷車陰影下研究工程圖紙，跟有經驗的老師傅請教基礎建設門道，老師傅拍著我肩膀說：“葉凡，就衝你這股子好學勁